前世林蘊霏見林彥春風得意,又聽文惠帝講出那句似有指向的話,于是在宮宴上郁郁飲酒。
她蒙頭喝完一壺,吩咐新一批前來添酒的宮女将酒盞斟滿。
又是好幾杯酒入喉,林蘊霏漸次感到頭暈目眩,失力趴倒在桌上。
而就是這位宮女,偏首來問她:“殿下,您喝醉了,奴婢帶您下去休息吧?”
那時她神志不清,尚且記着不能在人前失儀,于是随着宮女将自己扶起來,向宮苑深處走。
她被帶到一間空屋,徹底歪倒在床榻上。
宮女善解人意道:“殿下且在此處歇息,奴婢這便去為您端來醒酒茶。”
林蘊霏其實已經不怎麼能聽得進對方的話,吊着昏昏欲睡的眼對人說:“好,你去吧。”
關上門後,屋内的氣息便變得稍顯滞澀,點着的熏香讓夏夜溽暑更甚。
有一股無名之火猝然從腹中燒起來,燎得林蘊霏口幹舌燥、面紅耳熱。
偏生她四肢綿軟,單是坐起來就費盡了全部力氣。
“有人嗎?”她扯松衣襟,仿佛這樣就能呼吸得順暢些。
也是開口後,林蘊霏才發現她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
她又朝門外喊了數聲,遲遲無人呼應。
因為對方有為自己去拿醒酒茶的說辭在先,林蘊霏就沒有往他處想。
她于是選擇自力更生,畢竟那種火燒似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進而勾出一種萬蟻鑽心似的癢。
林蘊霏控制着不住發軟的雙腿,短短幾步路走得極為困難。
好不容易來到桌邊,并且看見茶杯與茶壺,發現裡頭空空如也。
舔了舔唇縫,林蘊霏氣餒地回到床榻,決定等候那位宮女回來。
呆滞地盯了一會兒頂上的房梁,林蘊霏轉身将臉貼着冰涼的夏簟,可謂是度日如年。
一陣又一陣的燥熱蠶食着林蘊霏的意識,她的眼前漸次變得迷蒙,最終不自知地暈了過去。
待到林蘊霏被人用力晃醒時,她意外地瞧見了許多張臉,嫔妃與許多宮人。
他們雖未有言語,看着自己的眼神卻十分古怪。
林蘊霏當時确乎因為幹政備受争議,然而因着嫡公主的尊貴身份,這些人在明面上對她仍是恭敬有加。
強忍着頭痛,林蘊霏轉動眸子看向為首之人。
文惠帝緊皺着眉頭、滿臉怒容,聲音顫抖道:“成何體統!”
林蘊霏對他為何震怒一頭霧水,不解地喚了句“父皇”。
男人将臉别到一邊,竟是不願意瞧她。
立于他身旁的淑妃輕聲細語地提醒:“嘉和,且整理下儀容再說話。”
林蘊霏低首一看,發現自己适才于半夢半醒間解開了腰帶散熱。
即便她沒有露出肌膚,但衣衫淩亂不整,也實在叫人誤會。
面上的血色陡然凝固,林蘊霏慌忙背過身去,将帶子系好,順道把散落的發絲捋到耳後。
做完這些,她起身對着文惠帝行禮:“父皇,您大抵是誤會兒臣了。兒臣是因為在宴上飲醉,才來此地小憩的。”
“兒臣并不知曉父皇與諸位會出現在此。”
“你當然不該知曉朕會來到此地,否則你哪裡敢做出這般有傷風化、丢人現眼之事!”文惠帝冷哼一聲,指着她說,“嘉和,你真是……真是叫朕失望至極。”
林蘊霏望着他的黑臉,茫然問道:“父皇,您何出此言?”
“兒臣不過是在此地睡了一覺,未曾做出什麼‘有傷風化’的事。”
文惠帝像是聽見了無稽之言,氣得擡手抵住額頭,半晌才道:“鐵證如山,你還要同朕狡辯?”
“陛下,孩子們也是一時沖動做錯了事,您消消火,千萬注重龍體。”
淑妃憂心忡忡地幫文惠帝順氣,轉過頭來對林蘊霏說:“嘉和,我知曉你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但你背着陛下與外男……私會,着實是于禮不合,作踐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木已成舟,你若再胡攪蠻纏,隻怕是更難收尾。”女人苦口婆心地勸道,反讓文惠帝的怒火更甚,偏頭劇烈地咳嗽,“快些認錯吧,我與陛下自會為你與孫公子賜婚,将此事的後續安排妥當。”
與外男私會?孫公子?這些莫須有的事何時與她相關?
林蘊霏搖了搖頭,呢喃道:“我莫不是在做夢吧。”
然而她閉眼又睜眼,一切都沒有消失,眼前所見即為現實。
文惠帝看着她的眸中盡是嫌惡與冷漠,咄咄地質問:“你說你在此隻是為了小憩,那孫益平孫公子緣何會昏倒在你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