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地君。”下午時分的蟹妖傳聲回道,“君量寶君在門外。”
一股如同聞到死去幾夜的臭魚爛蝦的惡心感在聽到這個仙号的瞬間從泺河的胃底湧了上來,她幾乎是立刻就說道:“轟他走。”
“禀地君,小妖已經告訴寶君仙上您不想見他,奈何他非不走,說小妖再攔着就将我們都殺了。”
泺河忍着惡心起身走到門前,一打開門,就看到被蝦兵蟹将攔在門口的男子,迎着風很不客氣地說道:“今日不知道吹的什麼風,竟然也能把君量仙上您這天庭的大忙人給吹到下仙這種破爛的凡間小地方來,為不污了仙上您高潔的身份,還請您盡快離開呢。”
說完作勢就要将門關上,被攔在院外的君量見勢就要往裡闖:“卻娴等等!”
門前拿着刀戟的兩妖自然不是吃素的,架着武器把他壓了回去。君量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仙卻被兩隻妖壓着臉上有些挂不住,但在泺河面前,他隻能威脅般地怒喝道:“放肆!你們兩隻低劣的妖畜也配攔天界的仙人,本仙現在就扒了你們的皮!”
屋内的稚笙聽到窗外的動靜,好奇地扒到了窗前,小心翼翼地掀開一絲絲窗往外面瞧去,卻沒有留意到床上的人此刻微皺起的眉。
“君量,你敢動我的屬下試試。”泺河跨過檻将門關好後快步走到小院前,左右看了自己的屬下一眼,兩妖很有眼色地将兵器收好後,她臉帶怒氣地迎上這半夜擾人清淨的仙人的目光。
“卻娴,許久未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美。”
男子在她臉上放肆的目光,令泺河更加惡心:“仙上,天條有規定‘成仙者需抛棄成仙前凡間的種種’,還請仙上勿再喚我凡人時的舊名。”
“诶——這區區小事,聖尊神上是不會同我計較的,更何況以前我不也這麼叫你嗎?”
他伸手欲拉住泺河放在腹前交疊的手,泺河轉身錯開,往裡走了幾步後,側過首斜睨着身後的他:“下仙還有許多仙務沒有批完,确實沒有時間同仙上叙舊閑聊,還請仙上體諒速速離開呢。”
“卻娴。”君量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卻不料兩隻河妖複又将刀戟架到他身前,逼着他退回去,他隻能隔着武器用一雙深情款款的眼看向泺河,“我今日被聖尊派來濛山處理鹿伋死後的事情,想着泺河離濛山也不遠,擔心你也跟鹿伋一樣遭到魔族毒手,就馬上過來看看你,你最近還好嗎?”
泺河并不在乎他嘴裡的關心之意,将身子徹底背了過去,冷漠地回道:“泺河近日平靜得很,别說是魔連一隻害人的妖都沒有,我就不勞仙上擔心了。”
“卻娴——”
“君量寶君如果不願遵守天庭的規矩,我可以幫你去給聖尊請令,讓他放你回浮世境重新投胎。”
正當泺河被君量纏得欲脫身卻無能之時,空中突然響起她熟悉的少年的聲音來,心裡松了一大口氣,原本怒氣的臉展開笑顔,帶着門前的兩隻妖,低下頭來行禮:“下仙恭迎珑澤真君。”
等敖珩藍紋白底的衣角在她眼前停穩後,旁邊的君量才依着禮節行禮:“下仙見過真君仙上。”
敖珩沖對面的泺河擡手示意她起來,後對着還躬着身子的君量開口:“泺河地君是禦尊神上親點的仙根,神上自會為她的安危着想。反倒是聖尊門下的你,無事來滋擾她作甚。”
對方的仙階比他高,君量隻得老實地回道:“下仙不過是念着往日的情誼,來問候一番——”
“往日的情誼?”敖珩打斷了他的話,“寶君是還斷不了情根?”
“下仙不敢。”比起剛剛說要扒人家妖皮的君量,現在的他簡直比旁邊兩隻已經立正站直的妖還要卑微恭敬。
敖珩故意晾着他在一邊,對着泺河點了下頭示意她過來:“神上知道濛山地君的事後,讓我來确認一下你的安危,順便将這個給你。”
他右手一攤,顯出一張用水繪成的符咒來:“這個符咒與神上的神識相連,一旦有變故,你可馬上告知神上。”
“下仙多謝神上關心。”泺河同樣将右手攤開,那卷符咒如同魚尾拍打湖面濺起的水花,從敖珩掌心躍到了她的掌心,随後流入她皮膚後的血管中,消失不見了。
“至于君量寶君。”敖珩這才背着身對他說話,“聖尊派你來濛山收拾殘局的意思你我都心知肚明,剛剛天庭頒了神令——成和元君因妄議神尊觸犯天條,被派去鎮守千魔淵隙。如今天軍樞有空缺之位,你若還想留在太虛境,可以找聖尊求上一求。”
躬着身子的君量聽到這個消息後一震,心裡又開始盤算起來,嘴上卻說道:“謝仙上告知。”
“如此,你便同我一起回天庭去吧。”
正當夜裡突然來訪的二位天上之客打算離開之時,原本安靜的屋内忽然傳來“哐當”一聲,随後響起女童的呼喚聲。
“姐姐!姐姐!!”
泺河正要進屋去查看時,隻聽見一連串由裡到外急促的腳步聲,随後一個七八歲左右凡間女孩樣的小草妖拉開了門出現在了衆仙眼裡,而她的身後是一團溫暖的光。
“泺河地君,年年姐姐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