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夢,夢中的沈年年很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的四周都是濃霧一般的白,什麼都看不清。她向前走了很久很久,想要從這團濃霧中走出去,但無論她走向哪個方向發現都是徒勞,所幸就呆在了原地,反正到了時間她自己也會醒來的。
“叮——”
忽然,她的夢中響起鈴铛聲。
“叮——”
她向着前方濃霧中的聲源走去。循着這短促的鈴铛聲穿過層層迷霧後,她看到了前方濃霧更盛處一道紅色的身影像是是血液滴在了白紙上氲開,她隻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團,她想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嗓子被扼住了般發不出聲音,而那道身影就在前面不移不動,是在等她走過去嗎?可是她的腳如同生了根走不出一步,隻能看着那道身影站在那裡。
“叮——”
耳邊依然是那道鈴铛聲。
“叮——”
“泺河姐姐,這個字用淵古語的話怎麼念呢?”
“叮叮叮!”
稚笙的聲音在夢中響起後,那串鈴铛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同時沈年年也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拉出夢境,隻是最後一刻,她似乎感覺到那道紅色的身影略微回了頭。
沈年年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槿紫色的床帳。她支起身卻感到一陣疲乏向她襲來再度跌回了枕上,奇怪,她明明是睡足了時間的。
“年年姐姐,你醒啦!”門外的稚笙捧着書,“吱呀——”一聲推開了房門,“你怎麼比稚笙還貪睡呀?”
“畢竟我不用像稚笙你還要這麼早起來念書呀。”被稚笙這麼一鬧,她提起了不少的精神。
“哼,姐姐你又拿我尋開心。如果不是為了将來可以到神界去見你,我才不用學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呢。”
“淵古語可是三境最初的語言,小稚笙你怎麼能說它奇怪呢。”泺河捧着一個匣子也走了進來,“仙術可都是用淵古文寫成念就的,你若是不學,将來可是成不了仙的。”
“知道啦,但稚笙還是覺得跟姐姐學做點心更有意思呢。”稚笙吐了吐舌頭,拿着書走了出去打算繼續研究奇怪的它們。
泺河捧着手中的玉匣走到床前,撩開紫色的紗,将匣子打開遞到年年身前:“這是這個月的仙丹,快快吃下吧。”
年年看了看匣中裝着的褐色丸子,自從兩年前說是她師兄的别雲來過後,每個月都會給她送來這樣一個仙丹。第一次見到時年年還以為他們是用地裡的泥搓成的丸子,聞起來還有股淡淡的腥味,但硬着頭皮吃下後卻是甜甜的、澀澀的。果然仙人的東西,凡人是無法參悟的。說起來,她也快要去神界了吧。
泺河看着年年聽話地吃下仙丹了,将她覆在面上的碎發向後捋了捋,年年擡起頭來看着她。
十八歲長大後的阿纓原來是這個樣子啊。白裡透紅的鵝蛋臉上還有未完全散去稚氣的嬰兒肥,清澈而又明亮的鳳眸黑瞳,嫣紅的唇像是叼了一朵還未完全開放的花蕾,因剛起床淩亂的發絲靜靜的披散在她頭上。
她還是稚嫩的也是快要長成的,比起兩年前的她,不,是一千多年前十六歲在一夕之間消失杳無音信的她而言,是少了些許可愛而多了一些明媚嬌豔的。也不虧了泺河這兩年辛辛苦苦地給她補身子。
“年年,快些起來用餐吧。”
“好的,郎姐姐。”
用過早飯後的年年推開了小屋的門,迎面吹來的涼風将屋内還拿着筆的稚笙凍了個踉跄,在她腳下的白狐也圈進了自己的身體裡。
“姐姐啊,你快凍死你稚笙妹妹這棵可憐的小草了。”
“這都快三月了,哪裡還那麼冷呀。”雖然嘴上這麼說,年年還是将門關上了,原本她也隻是打算讓風吹醒一下自己昏昏沉沉的腦子。
“你看我腳下的茉兒姐姐,就知道還冷着呢。”
“年年。”泺河走到屋内的書案前坐下,手一揮,桌上出現了一堆如小山般高的竹簡來,“快到神沐節了,我要去神界述職,這期間你跟稚笙她們可不要亂跑哦。”
“放心吧,地君姐姐。”活潑的稚笙替年年答道,“就算我們想要出去,門外還有結界呢。”
泺河笑了笑沒有說話,低下頭開始處理自己的仙務,而一邊的小稚笙則是邀年年坐到她身邊,開口問她:“姐姐,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啊,用地君教你的淵古語要怎麼說呢。”
一時之間這個看似普通的農家小院内倒也算的上是書香滿地了,不過。
“嗚——”
“稚笙你又晃腳踢到茉兒姐姐啦。”
夜裡,
白日還嫌料峭春風冷的稚笙竟然一個妖站在廊下望着小院外,偶爾還會踮踮腳似乎想看到什麼。
“稚笙,你怎麼站在這裡?”
“啊,是姐姐呀。”
小稚笙回頭,瞧見了抱着白狐裹得厚實的沈年年。
“姐姐,你知道凡人神沐節的廟會是什麼樣的嗎?”
“唔——”年年認真回想了一下以前三月一打頭青坪村的光景,“以前我在的村子裡會有祭神的儀式,但我從來沒有參加過,因此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樣的。”
“诶!?我還以為你見過呢。”稚笙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我好想去看看呢。”
聽到這話,狐狸和少女一起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