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一行扭過身來看着他,他站在司門前,望着藤床上的仙人,眼裡全是警告。
“你一個仙階如何擔得起神上的道歉。”
“可是——”瑤瑤想開口解釋,卻見敖珩再次對她搖了搖頭。
“尊上您是神族,您的行事無需向任何生靈解釋和道歉。”
敖珩的這句話,竟和今日叔神給她說過的相似。
“神,立于三境五族之上,每一個神明的行事,都無需他族甚至是同族的置喙。”
這是太虛境的,不,是整個三境的共識嗎?
瑤瑤向敖珩走近:“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敖珩點頭:“這樣,便由我送尊上回北辰宮吧。”
文雎見狀,剛想要跟上一起離開,誰知良池竟出言攔下了他。
“文雎元君,景椿星尊神上交代我有些話需告知您,還望您先留下來呢。”
他隻能看着瑤瑤和敖珩離去的背影。
“何事?”文雎頗為不悅地轉過身問良池。
良池回他:“無事。”
“你!”
“诶——”良池用蒲扇從教習仙官頭上扇過,他旋即昏睡了過去,“文雎,帝神和阿纓長得可真像呀。”
提起阿纓,文雎按住了怒火,正言道:“确實很像。”
“你會傷害阿纓嗎?”
良池并沒有回頭看向文雎,狀似無意地問他這麼一句。
“我······”文雎望着他的背影,好久好久,等到司中藥罐上的蒸汽停歇後,才回複他,“不會。”
良池這才望向他,眼神比剛才溫和了少許:“帝神很善良,是吧?”
“是。”
良池的蒲扇再次扇向了藤床上仙人的腰部。
“文雎,阿纓可沒有帝神這麼善良。”
瑤瑤跟着敖珩出了青囊司後,待到四下無其他神仙時,才将自己在曠寒靈州和禦尊宮中的事情說明,敖珩見她焦急卻又迷茫的神色,知曉這些神族的事給她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尊上想聽聽下仙的見解嗎?”
瑤瑤像是有了可以依托的喬木忙不疊地點了點頭:“嗯嗯。”
“尊上你會覺得不解甚至難過,是因為你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身為凡人存在,因此會用凡人的眼光來看待這些。”
“诶?”
敖珩接着給她講道:“其實月尊和禦尊神上也是希望您可以早一些抛棄凡人的世俗觀念,畢竟浮世的生靈本就需要依靠強大的太虛生靈存活,他們的世界向來是狹隘淺薄的。”
“可是——”瑤瑤閉上眼,還是能想起那隻墜落于地的繭,“那是一個人的生命······”
“人族的生老病死不是很常見的事嗎?”他對此并不在意,“人之于神,就好比蚍蜉之于高樹。他們的一生不過須臾,轉瞬即逝,何必挂心。”
“是這樣嗎?”
瑤瑤呆愣愣地望着敖珩寶石般剔透的琥珀色雙眼,它那麼的瑰麗但為什麼看上去冷冰冰的。
“抱歉。”他許是察覺到了瑤瑤的異樣,馬上換了種語氣,微笑着再度開口,“是下仙的錯,忘了尊上才來到神界不久,不習慣神族的行事也是很正常的事。”
瑤瑤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他接着說道:“若尊上實在接受不了,依靠下仙和禦尊神上就是,下仙與神上都是真心為尊上的。”
“嗯!”
他這一說,貼合了瑤瑤的心意,既然自己不想看到,那幹脆不去看,不去思考,像叔神說的,安安心心待在北辰宮做一個聽話的帝神不好嗎?
“你還記得覓霜和聽燭的事嗎?”
蓦地,早些時候文雎的話響起,像淩霄宮的鐘一樣,在她腦子裡敲響。
“即使你不知道使用了它,也有旁的默認你使用了它。”
不,不是這樣的。
雪地裡的血花、蘊藏着願力的蝴蝶、人族和神族的文字、該受責罰而沒有受責罰的空行和望眉。
瑤瑤雙手捧着頭瘋狂地搖了起來,想要将腦海裡那些畫面和聲音統統搖走。
“尊上?”
忽然,一陣清涼之意遊走她全身,讓她冷靜了下來。她從混亂中擡起眼,看向敖珩,此時他眼中滿是對她的擔憂之色。
“抱歉,我有些累了,我們······下次再見吧。”
她拉着望眉匆匆而逃,将敖珩留在了原地。
不知為何,剛剛清醒過後,她竟頭一次覺得,敖珩說的話,也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