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成和的聲音,那是席卷了千魔淵隙幾千年的狂風和被塵土掩蓋的長槍上的紅纓。
“我······”
瑤瑤看向高座之下的太熙和承逸,強大的神明啊,此時正用着如滔天巨浪般的目光盯着她,她一個沒有絲毫仙力的凡人,她的話,能有什麼用呢?
“若尊上實在接受不了,依靠下仙和禦尊神上就是,下仙與神上都是真心為尊上的。”
對了,她為什麼不跟以前一樣躲在别的神或者仙的身後,這些事情,跟她有什麼關系呢?
“你是帝神,你所擁有的權勢高于世間的一切,即使你不知道使用了它,也有旁的默認你使用了它。”
帝神,是了,她是帝神,三境中最高之位的神明,所以她這樣的神明應該是什麼樣的?
“怎麼,能用一個種族的善惡之觀淩駕到另一個種族之上去評價他的行事。更何況是用浮世弱靈制定的善惡來看待太虛強盛之族的行事。”
那麼,她現在有的這些煩惱都是受自己凡人之觀的影響嗎?所以,她要抛棄自己那些在神族眼中無謂的善惡,跟之前一樣聽從太熙的安排嗎?
“尊上,你還記得覓霜和聽燭的事嗎?”
那件事情的結局是怎樣的?
“您救下了自己想救的人,她對您也有回報,您的善意并非無用的。”
對呀,她的善良并非是沒有用的。
“我!”瑤瑤低下眉眼,看向自己手上的紅繩,在她沒有獲得它之前,是聽燭給她求來的曦燼石驅散了北辰的寒冷。
“我——本尊,并沒有同意過向彌生出兵。”
腕上一暖,是在贊同她的決定嗎。
淩霄宮在她的這一句中陷入了死水般的沉默裡。
“哈!”
突地,承逸笑了一聲,他剛剛皺起的眉,此刻已經不見了:“太熙,你聽見帝神說的了嗎?”
太熙沒有看他,他隻是直望着瑤瑤,此刻的他如同淬了毒的尖刀:“帝神還隻是個凡人,不懂神魔之事。”
承逸冷笑道:“帝神是太熙你親自找回登位神座的。”
太熙轉過臉來與承逸對視,二神眼中刀光相接。
承逸噙着笑意再度對着太熙開口:“本尊依稀記得剛才太熙你可是說了帝神同意出兵的,怎麼掌管天條的禦尊要違背帝神的神令嗎?”
他也不管太熙理不理他,轉過身來,朝向殿内的其餘諸神,“諸位同族,剛剛可都聽見帝神說的話了?”
“聽見了!小帝神不想向魔族出兵的。”
景椿的聲音在四周雅雀無聲的背景下,突兀得很,承逸難得對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如此,禦尊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承逸。”太熙始終不願放棄自己攻打魔界的想法,“後煦帝神殘存的神力生成的結界已經松動,再置之不理,你不怕重蹈當年太虛之亂的覆轍嗎?”
誰知承逸全不在意太熙聽起來很是緊急的話:“禦尊剛剛不也說了魔族衰微,早已不能與神族相抗,如何能與當年相提并論?更何況,後煦帝神的結界怎麼松動的,禦尊當真一點不知?”
“承逸!”
太熙還想說些什麼,淩霄宮頂的鐘再次響起。
“叮——”
“叮——”
“叮——”
“看來今年的諸神參會已經結束了。”
承逸将身子轉過來,對着祥雲上他不曾認同過的新帝神,認真且鄭重地将雙手懷抱在胸前,行了一禮:“聖尊承逸,深感帝神之聖明。”
說完,他便消失在了淩霄宮中,回自己神宮去了。
其餘諸神也跟着走的走,散的散,獨留下沒有達成自己目的太熙站在下面,眼睛直視着那神座上自己親手扶持上去的帝神。
瑤瑤感覺他的目光像是他的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又好像是當年滔天的洪水,将她整個淹沒,她快要無法呼吸。想往後縮,但後面隻是這金色神座的椅背。冰涼的,刺骨的,越是貼近越是硌得發痛。
良久,久到瑤瑤快要窒息在高位上。
太熙終于張嘴,語氣卻森冷得可怕:“帝神,可真是長大了。”
“那是當然。”
太熙和瑤瑤都沒發現,左側最末的景椿還沒有離開,竟跟着他們一起在淩霄宮中呆了這麼久。
“畢竟小帝神,是太熙你這樣的好神親自教導的嘛。”
這話,将太熙心中剛生出的堅冰往深處更紮進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