胄甲相撞之聲從遠處響起,離他們越來越近,景椿趁他們還沒來,連忙在空中寫下來一個淵古文,讓它往東南方向飛去,但它剛剛飛至空中,一道藍色的光線徑直将其攔下,與之相撞,在空中綻出一朵藍綠相合的煙花來。
爆炸聲響起的時候,一個女仙也被來到這裡的天軍們扔進了望姒花海中,□□與泥土相撞的聲音,讓結熒樹下的幾位神仙看向她,懷蓮撐起上半身,卻發現入她眼簾的已不再是昔日的希望之花。
“景椿,你怎麼把後煦帝神留下的花照顧成了這樣?”
那群天軍往左右退開讓出一條路來,太熙就從那裡,向景椿走近,停在了死去的花海外。
景椿看着他現在這副已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樣子,卻仍同之前一樣,輕佻地說:“我怎敢不好好照料這花,許是它們見到了某些髒東西,覺得惡心,甯願死也不願見到他呢。”
“呵,你再怎麼巧舌如簧,也無濟于事了。”
太熙将手往後一展,說道:“事關後煦帝神,本尊不得不追問于你,否則無法對神界諸神有個交代,景椿星尊,不知你是否有空同本尊回禦尊宮詳談呢?”
“太熙,若是明日的諸神參會,其他的神瞧不見我,你又要對他們作何解釋?”
“你放心。”太熙學着景椿的語氣,輕飄飄地說起,“本尊明日安排了精彩的好戲等着諸神,不會有誰還會在意你這個閑神去了何處的。”
“太熙!”
“景椿。”太熙的眸子徹底冷了下來,他示意景椿看下他身邊的弟子,“你若再不同本尊回禦尊宮,你的弟子也會同你照顧的望姒一樣。”
景椿此刻臉上的笑意才褪去,他擰着眉,直視着太熙,聲音低沉着道:“你威脅自己的同族?”
“本尊怎會為難同族,說了,是本尊請你去禦尊宮詳談而已,隻是本尊有個犯了錯還不懂事的弟子,不小心闖入了仙籍司,他要是存了什麼玉石俱焚的心思,将那裡的萬仙根樹毀去,天庭可就沒有仙了。所以景椿啊,你還是趕緊跟本尊回去吧,這樣這些天軍才好去拿下他。”
景椿沒有說話,他們兩位神明隻是互相望着。與承逸不同,太熙望向景椿的眼裡盡是嘲笑輕視,像是為他這些時日所做的一切努力批上無用的注腳。而景椿的眼神也不會像承逸那樣總是帶着淩人的刀光,永遠要将擋在他前方的毀掉。景椿隻是望着他,裡面沒有任何的情緒,像是在看一捧土。
“呵。”他笑了一聲,随後又跟着笑了好幾聲,“呵呵呵。”
“神上——”
“師尊——”
他的弟子紛紛上前,他卻将手一豎,讓他們不要過來。
“太熙,我跟你回去。”
太熙嘴角的笑意放大了。
景椿回過頭,對着身後的三仙囑咐道:“好好等我回來。”
随後他便踏進了枯蕪的花中,但在他每一步踏過後,那些花竟都化成了藍色的光點,像螢火蟲般悠悠地飛往結熒樹,停在它的樹幹上,随後融進樹中,像是和它化作了一體。
景椿路過倒地的懷蓮身邊時,手一擡,同良池一樣,一陣風将她扶起,同時這風還拂過她的全身,将她身上的傷痛統統吹去。懷蓮見此忙要謝過,然而景椿隻是擺擺手,說道:“好好呆在這裡。”
最終,所有的望姒花重新歸于結熒樹之時,景椿也随着太熙離去,将琢卿他們包圍起來的天軍,下達了來自太熙的神令。
“令星尊之弟子代其在結熒園中侍奉望姒,待後煦帝神之花恢複往昔之貌時才可出。”
這下是将他們整個都關在了這裡。
像是映襯這般悲涼的景象,空中響起一陣鸾鳴,竟同凡間秋日黃昏之時的鶴嘯一般,蕭瑟凄怆至此。琢卿望去,那是帝神七鳳飛天之辇上的七隻彩鸾,此刻她們正朝着南方而去,她們在橘色空中的縮影,如同凡間那些南去的大雁。
“聽帝神尊上說。”懷蓮來到他們三仙身前,也跟着看到了那七隻鸾鳥,“因此前芝渠真君冒犯帝神一事,雖尊上不予追究,但明尊神上仍擔心其在冠濮會冒犯其他神明,因此向尊上和禦尊神上請求将芝渠真君帶回胚鳴靈州一段時間,尊上允可後,禦尊神上說‘既如此,不妨讓其他的鸾鳥同回胚鳴靈州,否則會有厚此薄彼之意’。”
“尊上便答應了。”琢卿沒有讓懷蓮将最後一句說出,而是自己補充道。
“是的。”
他将眼睛閉上深吸一口氣在胸中憋了好一會,若他還是個凡人,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将自己殺死在樹下。他在黑暗中去觸摸自己心上的裂痕,那裡已經結了痂,但摸上去卻還能感到一陣陣的痛意,一瞬間,他想将那些痂摳掉,甚至是将整個心打碎,讓抑制的水流将自己淹沒,讓他徹底的瘋去。
他睜開眼,沒有望姒花的四周同他閉眼時沒有兩樣,也是在黑暗中。但是,他卻像一千多年前無力的自己,隻能祈求着真的有天意可以讓這暗色裡出現一線光亮來,至少讓還來不及生長的種子,能走出這樣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