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眉一邊哭，一邊抽抽搭搭地說道：“下、下仙就知道，尊、尊上遲早會因儀尊神、神上的事難過的。”

瑤瑤撫着她後背的手頓住了，她昏沉的腦子被拉回了今日在淩霄宮上的那一幕。

“儀尊······她，還有什麼事嗎？”

望眉從她懷裡擡起頭，哭紅的眼疑惑地看着瑤瑤：“尊上沒有聽其他仙人說起過嗎？”

其他的仙人，懷蓮嗎？之前自己問過她關于霁容的事情，難道她還有什麼沒有對自己說的嗎？

望眉見她垂下了頭，像是在思考什麼，便知她已經對自己的話上心了，于是接着說道：“儀尊神上喜愛收集天地間所有的植株，但太虛境以外的植物無法在神界存活，儀尊神上為此苦惱了好久，直到凡間的妖靈可以通過修煉成仙進入太虛境後，她才找到了法子。”

望眉繼續說了下去：“每次擇仙時，儀尊神上會從新進的仙裡特意将花草樹木出身的仙選中帶到栖錦靈州，然後再将他們身上所有的靈力抽走打回原形，獨留下能讓她們在神界存活的仙根，再将他們栽種到神上的苗圃裡。”

瑤瑤的眼前浮現出那日在栖錦靈州看到的花海，那樣廣袤無垠的花海，霁容到底是糟蹋了多少的妖，才造就的那番爛漫多彩的景象。難怪那裡的天宮也是帶着血色的，是在為神的苗圃中那累累的白骨哀歎嗎？

“修煉來的靈力本就與神魂相融，被強行抽去的過程可想而知是有多麼的痛苦，甚至每次都會有仙在這個過程中魂魄散盡而死去，即使能僥幸活下來，也隻能成為供儀尊神上觀賞的植物罷了，再無自由可言。”

那麼稚笙。

瑤瑤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直穿她的心髒，痛得她猛吸了一口氣。她憶起了自己踩過的那株花，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那是薔薇，而且那還是有意識的妖靈，難怪它會在自己踩過後馬上恢複過來，她的那一腳會把它踩傷嗎，每天在花叢中走來走去的霁容和她的仙子們，會不會也将稚笙踩痛呢，她的原身明明那麼小那麼軟，輕輕一捏就折了，她被敖珩抽去靈力，被帶到神界讓神仙日日踩踏，她該經曆了多麼大的痛啊。

或許，上次自己去見霁容時，她就在那萬千花株中看着自己，她向自己呼救，卻發不出聲。向她走近，卻無法移動。隻能幹幹地遙望着自己的姐姐，同傷害她的神明交談甚歡，最後還能開心地離去。

那把插在她心上的刀被人旋轉着，瑤瑤此時已經痛得無法呼吸了，她曾經離救出稚笙隻差一線的距離，但她卻無知無覺地錯過了。霁容！霁容！！懷蓮，為什麼會對自己隐瞞這麼重要的事情，難道她一早就知道全部的事嗎？

瑤瑤一把從床上撐起，馬上就要朝宮外走去，她要去栖錦靈州。

“尊上！”

望眉見狀連忙跪下，拉住了瑤瑤的裙角，哀求般哭泣地說道：“禦尊神上讓天軍抓走了聽燭聞瀾她們，讓您醒來後，先去禦尊宮見他，尊上您可憐可憐她們吧。”

瑤瑤焦急得不行，轉過頭來沖望眉吼道：“我管她們做什麼，她們不都是霁容派過來的探子嗎？！”

“尊上······”望眉像是被她吓住了，不敢像剛才那樣大哭，隻能壓低聲啜泣着。

瑤瑤看着她委委屈屈的樣子，心再次一軟：“你先從地上起來吧。”

“尊上。”

熟悉的聲音，瑤瑤往身後的宮階處看去，月光灑在站在宮階處的覓霜身上，竟讓她像個不染塵的仙子，但她冷漠的臉下是顆永遠趨炎附勢的心，瑤瑤看着她，自己怎麼就不會吸取教訓，一次次地信任她。

覓霜向着她行了一禮後道：“禦尊神上已經在神宮裡等着您了，您随下仙來。”

看，原來太熙早就安排好了，根本由不得她不去。

瑤瑤從望眉攔住她腳的雙臂中抽出腿，随着覓霜而去，身後的望眉用袖子摁了摁自己臉上的淚後，悄悄擡起右臉同站到一旁等着瑤瑤走到她之前的覓霜相接。

覓霜左眼的餘光瞥見了她，若不是二神聯合起來針對帝神，自己大概也不會想到綠紋白袍的望眉會是聖尊手下的仙。

但這個宮裡的仙，誰又不是靠在哪位神明身上的呢，就連看起來雲淡風輕、不慕名利的懷蓮不也是靠着星尊神上才走到了這裡嗎？

所以，當瑤瑤在去往禦尊宮的路上問起，自己為何一而再，再而三背叛身邊的神仙時，自己也是這麼回複的她。

“尊上，這太虛境上下，仙是最卑微的生靈，下仙們若不依靠背後的神，替他們辦事來換取一兩口可以呼吸的空氣，隻會成為孽仙台上冤魂都沒有的殘渣。你想怎麼說下仙都好，是牆頭草，是見風使舵，是見利忘義都行。下仙隻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至于要攀附誰、欺騙誰、背叛誰，下仙從不在意。”

“再說，尊上您身邊欺騙背叛您的，真的隻有下仙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