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宋承安馬上走到那香爐前,朝着周暨便跪下,急聲呼道:“主公不可,李溪這所謂的天意尚不知虛實,若主公聽信李溪所言,此乃謀逆之罪,若為大王所知,大岐滅頂之災将至。”
他字字泣血,聲聲激昂,極力勸阻周暨,但坐在上面的周暨卻并不為所動,隻是打了個哈欠後,說道:“丞相,夜已經深了,孤覺得有些累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說完,他便在身後宮人的簇擁下離開了,隻是他輕快的步伐,些許透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主公!”
年過七十的老丞相站起身還想攔下周暨,但這時原本安坐的秦祁卻上前攔在了他身前:“老丞相,主公讓你回去歇着也是為了你好。”
“區區庶子,給本相讓開!”
秦祁聽到他這話,臉色變了變,攔他的力道更重了些。
“丞相。”
李溪不再旁觀這場鬧劇,宋承安聽到他的聲音後,轉臉過來看着他那張臉,明明那麼清俊的面容,怎麼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惡,想着他便要沖過去。
秦祁見狀,馬上搶先他一步,重新擋在他前面攔下他,但卻隻見那空中飄着的煙霧飛到老丞相雙腳下,将他綁縛在了那裡。
“秦祁。”李溪從桌後走出,讓秦祁退到一旁,自己直面憤怒的宋承安,“丞相,溪聽您剛剛對主公和秦大夫所言,知你該是明禮之人,但為何在你輔佐治理之下的大岐民風會如此粗犷?”
宋承安掙紮的動作一頓,李溪見此又繼續對他說道:“丞相之用意,溪能猜到一二,但主公之志在于天下,并不在于大岐一隅。丞相即便能攔下主公一時,但你百年之後,又能如何。何況大王已有削藩之意,大岐如此富庶,隻怕早已立于屠刀之下。既如此,何不與之相抗,尚還能争得一線生機。”
“生機?”宋承安嗤笑一聲道,“你既已知大岐已立于屠刀之下,此時出頭,不是将出兵的理由親自交到大王手裡嗎,你是擔心大岐亡得還不夠快嗎?”
李溪卻隻是上前一步,朝他淡笑道:“若溪能讓胤王的刀換個朝向呢?”
宋承安木了一下,旋即問他:“你這是何意?”
李溪朝着宮外走了幾步,看着外面的天空道:“丞相隻需給溪一個月的時間,到時你自會明白了。”
“若你一個月後解不了大岐的危機,又當如何?”
他轉過臉來,像是發誓一般,對宋承安承諾道:“溪當以命謝罪。”
今夜的天空萬裡無雲,但李溪這話卻如天雷劈在了這宮殿的上方,将在座的衆人都給炸醒。
“不,我不需要你的性命。”宋承安對他擺首道,“我隻要你自請離開大岐便是。”
李溪笑笑沒有回答他,反倒是宋承安接着說了下去:“若你真能解大岐的危機,我這個丞相的位置給你也無妨。”
“那便一言未定了。”
夜宴過後,對剛才李溪和宋承安那一襲針鋒相對的談話心有餘悸的秦祁,止不住在送李溪去他府邸的路上,憂心忡忡地問起他:“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你真有把握讓大王放棄對大岐出兵嗎?”
李溪卻對他說道:“或許有,或許沒有。”
這下秦祁可急了起來:“那你還在老丞相面前說那樣的話,真不怕到時候真被他趕出大岐,臉面掃地?”
“诶~”
李溪低頭看了看在馬車中,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子,隻見她并不在意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隻知盯着自己的掌心的紋路,動也不動。
“天意之事,凡人又如何堪得破,隻能順其自然罷了。”
他話剛一說完,馬車就停下了,他抱着阿纓下了車,擡頭一見,他就知道周暨這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他特意轉頭過來看了一眼秦祁,秦祁連忙上前解釋道:“我也勸過主公,給你選個雅緻安靜的院子就行,但他執意要将這院子翻修一下,後來,我也沒想到就成了這樣。”
李溪心裡歎了口氣,他就不該在審美上對周暨還有什麼期望的,這麼金碧輝煌的屋子,他怕自己會被那金光晃到眼睡不着,所以他決定帶着阿纓先找個邸店将就一晚,明日再說。
“啊——”
他懷中的阿纓卻在他轉身時,身子一直向外探着,吚吚嗚嗚地,手指也指着什麼地方,似是不願離開。李溪覺得奇怪,阿纓以往從未有過這麼大的反應,他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她在意的卻是那木門上獸首銜環。
李溪抱着她走了過去,蹲下,阿纓伸手觸碰了下那金色的獸首後,竟對着李溪“咯咯”笑了起來。
“阿纓喜歡這個?”
“嗯。”她連連點頭。
李溪驚于她竟然不再是單純地重複自己的話了,而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看着這黃金熔鑄成的獸首,那是兩隻鳳凰的頭,大岐這個地方崇尚浴火而生的鳳凰,連家家戶戶用在門上的鋪獸,也與其他地方的狴犴、椒圖不同,罷了。
他直起身推開這玄黑色的木門,牽着阿纓走了進去,他站在門裡往周圍看了一下,還好,有個水池。他将手合于唇前念道:“天君敕令,改。”
隻見那西南角牆下那一窪水池中的水成一股往空中而去,在正房的上方彙聚成功新的一灘後,從空中落下,如雨滴般。
凡是那水滴接觸過的地方紛紛褪去那金玉之色,露出原本的石面和木梁來,且這水落入了泥中還會跟着長出花草來。不一會兒,原本庸俗的屋子就全換了風貌。
在李溪身後看着他施法的秦祁歎為觀止,之前那擡轎的草人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沒想到現在還有更奇幻的事情,這就是神賜下的仙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