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國公連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讓他擡起頭來:“仙人無需多禮,此番若無仙人相助,隻怕我與這些将士性命不保。”
曆平收回手,擡起頭來。郎國公從前也隻聽聞先王在宮中養了一批通仙法之人,卻也是頭一次見着,因此也是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隻見他看上去不到而立之年,身穿黃色道袍,袍上用銀灰色的絲線繡着他從未見過的文字,頭頂用一根簡單的桃木枝束發,除了這些打扮以外,若真要說他哪裡和常人不一樣,那就隻有他如泥土般蠟黃的臉。
郎國公正将他上下看了一遍時,忽起一陣号角聲,斷斷續續地一共吹了五下,這是胤王儀仗的号角聲。随後,馬蹄踏地的聲音響起,他往城牆的南方望去,竟是焦彧騎着馬帶着身後的軍隊向他而來。
郎國公馬上步下城樓,帶着衆軍士跪于兩側迎接他:“臣下不知大王此時要來,未備禮迎架,還請大王恕罪。”
在馬上的焦彧立時翻身下馬,幾步到郎國公身前蹲下,手放在他交疊相握的雙手上:“若無國公與衆将士苦戰多日,胤朝百姓隻怕早已命喪妖族之手,又有何罪之有。”
他說着,将郎國公扶起身後,右手往後一招,身後的軍士們擡着好幾個大箱子往郎國公的軍中而去。
“這是?”
“這是寡人賜予衆将士的獎賞。”
郎國公匆匆一瞥,瞥見了從箱縫間露出的金銀和玉器,忙道:“大王,國庫——”
“國公無需擔心,這些皆是岐國進獻。”
國公稍稍松了口氣,他雖也想體恤自己的士兵,但奈何自大王即位後,年年皆有天災發生,這些年為了到處赈災,國庫着實貧乏了許多,誰料到此時涞州還能叛變呢。
“王兄,王兄!”
一匹黑色的馬走出軍隊,在焦彧和郎國公身前停下,焦彧連忙上前雙手抱着馬上小小的孩童下來,待他在雪地裡站穩後才松手放開。
焦昱晗一得自由後,馬上就跑到了跟在郎國公身後的曆平身邊,興奮得如同一隻小鳥一般,叽叽喳喳地圍着他問了好幾個問題:“仙人叔叔剛剛那金光是你的法術嗎?你是怎麼學會的?你能不能教教我?還是說我需要先拜你為師傅呢?”
“昱晗!”焦彧厲聲喝止了他,“你過來。”
誰知那孩子竟跟沒有察覺到自己王兄的怒氣一樣,隻是扯着曆平的道袍不讓他走,轉過身來還繼續對着焦彧念道:“王兄,你剛剛看到沒有,他隻要一道金光就可以将妖怪全殺了,好厲害啊,昱晗想跟他一樣厲害!”
焦彧的臉更黑沉了些,正打算上前去強行把他抱回來,卻見曆平蹲下聲,柔聲給焦昱晗說道:“小殿下覺得臣下很厲害,所以才想學習仙法?”
“嗯嗯。”他忙不疊地點着頭,如小雞啄米般。
“但臣下不希望小殿下修仙哦。”
焦昱晗聽了他的話,不解地睜着眼:“為什麼?”
“不為什麼。”曆平回他道,“這世間獲得力量的方法并不止修仙一種,小殿下為了自己和大王考慮,還是換一種方式更好。”
焦昱晗正要繼續問下去,不想竟被自己的王兄架住腋下直接托起,還不死心的他眼見着自己離曆平越來越遠,雙手雙腳撲騰起來似要掙脫王兄的束縛,不住地哭喊着:“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讓我去修仙!!”
“夠了!”
焦彧将自己的弟弟扔給身後随行的軍士,囑咐好叫他們帶焦昱晗下去看好後,重新對着朗國公道:“此次同寡人随行的還有露星台的衆位仙人們,有了他們的幫助,涞州的妖族們指日可破。”
郎國公微微偏頭往他身後瞧去,隻見軍隊的中央圍着一群同曆平一樣身穿各色道袍的人,隻是他未留意到自己身後那群士兵中也有人在悄悄地打量着那群摘仙之人們。
北方的戰事随着冬風的停歇而終止,溫暖的春風将胤王勝利的訊息吹向了南方各處。不過,這場戰争的結局早已在李溪的預料中,他更在意的是此時燃燒的火盆中給他傳遞而來的消息。
“原來如此。”
那盆中的焰火在李溪眼中不停地跳動着,他像是從那裡看到了些什麼,在身前攤開的竹簡下用毛筆寫下了一個個的文字,隻不過,那支筆并沒有沾上墨水,細密的毛劃過竹簡時也隻有輕微的摩擦聲響過,此後,再沒留下什麼。
一炷香後,他手中的筆停下了,他将它擱到一旁,凝眉看着空無一字的竹簡,抿着唇,眼神幽暗深邃,似有愁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