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随着馬車的颠簸輕輕打在暫音的臉上,冰冰涼涼的觸感斷斷續續的,像是滴滴答答的細雨。
她想,若不是還有這點涼意提醒着她維持清醒,估計她早就在車上睡去了。
“暫音,我們快到了。”
丞相大人的聲音将她的腦子從昏昏沉沉裡徹底拉醒了過來,她馬上答道:“好。”
說完後,她用力地抿了下唇,畢竟等會下了車,她就再也不能說話了。随後将身旁孔雀羽毛制成的卻扇拿到身前,雙手握住白玉骨的扇柄,将自己的臉嚴嚴實實的遮住,不叫人看了去。
“籲——”
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下,而後立即抽回,珠翠在此時發出了清脆的“叮當”聲。
一隻潔白細膩的手從她前方的轎簾伸進,将外面的天光送進來了少許,她甚至能看到那一線光明裡細小的微塵在空氣裡浮動着。
未等那隻手的主人說話,暫音立時就抓住了它,而後随着它的指引,從黑暗的轎中走了出來,走到了衆人的目光中。
暫音被那隻手的主人引着往前走去,穿過人群,直到最前方,她與站在那裡的李溪對視一眼後,默默地将頭低下,聽着她們身前這個身材圓潤的男子,朝對面說的話。
“國公大人,今日我這二女兒就要嫁入你們郎家,她自小被我與她母親寵壞了,性子有些嬌縱,還望國公與小婿能多擔待擔待。”
郎國公見周暨笑呵呵的跟個泥塑的胖娃娃一樣,也跟着他笑呵呵起來:“這都是應該的,我日後待她定會同卻娴一樣。”
郎國公說這話的時候,還往周暨身後看了下,隻見那女子一直遮着臉,安靜地低着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周暨他女兒,不過也罷了,周暨和李溪來了這裡就夠了。
“說到郎小将軍,怎麼今日未瞧見她呢?”
郎國公看向提問的李溪說道:“我那女兒亦是被我嬌縱慣了,吵着鬧着要給自己的弟弟準備新婚的禮物,這不還給我賣起關子來,非要晚一些時候才能到。”
“噢~”李溪意味深長地拉長了這聲,“隻盼郎小将軍要送的禮物别是從我鳳城中取的便行。”
郎國公心猛地跳了一下,他雙眼馬上盯着李溪,但卻沒從李溪臉上看到絲毫破綻,隻得打了個哈哈道:“丞相這是哪裡的話,她要送的,自然是我們郎家軍營裡的。”
李溪笑了一下,沒有再繼續說話。
在周暨身後的暫音聽他們這些來來回回的對話,聽的一頭霧水,怎麼就一個禮物的問題,兩個人還扯來扯去扯了這麼多話出來?
她把着卻扇的右手腕處一緊,她微微往握住她手的那人看去,隻見在鬥篷覆蓋的暗色下,那人對着她溫柔地笑了下,這一下讓她有些迷茫膽怯的心,安穩了些。
郎國公注意到周暨的身後微動,這才注意到暫音旁邊的那人,于是說道:“在二女公子旁邊的是阿纓吧,怎麼今日卻是用鬥篷将自個兒遮了起來?”
“啊,郎國公有所不知。”周暨馬上笑臉迎了上去,“這是我們大岐的習俗,女子出嫁時,其他送行的女子是需要遮面的,為的就是不搶了新人的風頭。”
“哦?”
郎國公側了一下身,他身後的一名士兵見狀走到他身側說道:“國公大人,下官就是岐國出身,确實如此。”
郎國公點了一下頭,不再深究。
周暨繼續笑道:“既如此,我們不如先入座吧,再晚些隻怕會誤了吉時呀。”
“阿、阿纓。”
原本騎在馬上的李慕纓聽到身後有人喚自己,回了頭過來,看向身後那男的,吱了一聲:“嗯?”
“嘶——”
溫葉眼瞧着前面那男的騎着馬,騎着騎着突然就停了下來,險些叫自己撞了上去,頗有些無奈地吸了口氣,而後說道:“桑泊,我們再不快些,就趕不上了。”
“啊!抱歉抱歉……”桑泊臉紅着連連道歉,慚愧地夾緊了自己身下的馬肚子想讓它跑起來,卻又差點撞上了前面停下來看他的李慕纓。
“嘶——”這是溫葉今天吸的第三口冷氣了。
他打馬朝着對着李慕纓不停道歉的桑泊走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本彎着身子的桑泊,擡眼看向他,隻聽他說道:“你有什麼話想對阿纓說的,趁現在都說了吧,免得待會耽誤時間。”
桑泊聽他的話,看向李慕纓,但一看過來,桑泊的臉頓時更紅了好多,說話竟也不利索起來了:“我我我我……”
溫葉瞧他這不争氣的樣子,心裡直罵了他一句:呆子。算了,為了不誤事,還是自己替他來吧。
他也看向了李慕纓,說道:“阿纓,桑泊他是想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