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慕纓在他說話時,就看向了他。在那一刻,溫葉隻覺得漫天銀河裡的星星都從他眼前劃過,然後一朵極豔麗的紅花開在他眼前,讓他忘了後面想說的話了。
李慕纓見他兩都不說話,複又出聲道:“嗯?”
“咳咳。”
溫葉這才回過神來,該死的,他怎麼真跟桑泊一樣了,他不禁覺得懊惱還有些生氣,就像是在掩飾他剛才走神的事實,之前沒說完的話,他一股腦地就說了出來:“桑泊覺得你今日很精神。”
李慕纓點了兩下頭:“嗯嗯。”
随後她打了兩下馬就揚長而去了,好像桑泊對她的誇贊跟同她講“今日的天氣真好”這樣的話一樣普通。
她身後那兩男子隻能看着她遠去的塵煙。
“溫、溫葉。”桑泊小心地用手戳了戳溫葉的手臂。
“嗯?”
桑泊小聲地說道:“我、我是想說,阿纓她今天看起來很、很好看,不、不是精神……”
溫葉沒有說話,他知道桑泊想說的是什麼。
今早他看到從門裡走出的李慕纓時,也是像剛才那樣,被星星迎了滿懷,忍不住地吸了第一口涼氣。待他将她帶到李溪眼前時,李溪竟也和他一樣,發起愣來。
直到好一會兒後,李溪才回神對李慕纓旁邊的花娘子說道:“娘子的手藝果然是鳳城裡最好的呀。”
那梳妝的娘子微微行禮道:“丞相大人過獎了,是小将軍她原就長得标緻,隻是不知丞相這裡可有銀色的頭冠呢?”
她這一說,李溪像是懂了某些東西,立馬就安排人去拿了。待那泛着銀光的冠子到了花娘子手上後,她以手為梳,将李慕纓的發全都束了起來,這才教人徹底看清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那點紅色的三瓣蓮花花钿,與她眼尾唇上描上的紅脂、細眉眼眶上的烏色相映,獨襯得她同開在湖中波光粼粼下未完全綻放的紅蓮一樣,豔麗但還有些稚氣。
連李溪也不住地感歎道:“我日日看着這孩子,竟都不知道,她是生的這般的好模樣。”
好模樣嗎?
從回憶裡出來的溫葉對着桑泊說道:“咳咳,丞相大人說過,君子不應該對女子的相貌評頭論足。”
“啊?這是丞相大人的意思?”桑泊有些不解。
“是,這是他親口對傅小公子說的。”溫葉非常肯定地說道,“所以還是說阿纓精神好,更好一些。”
說完,他就将馬鞭一甩,打在身下的馬身上,在它的鳴叫聲裡,緊随着李慕纓留下的蹄印而去。桑泊眼看着現在就隻剩了他一人,心裡着急,也來不及細想剛才溫葉給他說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隻能跟着一抽馬鞭,同随之而去。
“傅小公子,聽說你今早被宋大小姐關在門外了?”
在鳳城城頭眺望着遠方煙塵升起之處的傅樓,聽見這不怎麼恭敬的聲音,都不用轉過身來,就知道是趙良恩這軍痞子,于是說道:“比不得比不得,我這小公子隻是被關在了門外,可不比你趙大将軍衆目睽睽下被揍進了泥裡呀。”
“你!”趙良恩漲紅着臉,右手使勁撓了撓後腦勺,非常無力地替自己找補道,“換做是你和李慕纓打,也會被她揍進土裡的!”
傅樓卻是雲淡風輕地回道:“我知道呀,所以我不會蠢到去招惹人家呀。”
趙良恩聽了他的話,隔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傅樓是在說他蠢,一下子就要跑過去拍他兩下。
傅樓見他動作,便知道他要幹什麼,忙支起手來勸住他:“欸,我可說好,丞相将守城的重任交給我倆,咱兩可别先起内讧了,到時候若是任務完不成,城給丢了,丞相可是不會聽我倆哭的啊。”
趙良恩聽他提起李溪,說的還有幾分在理,便将手放了下去。
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一聲唢呐的樂聲,高亢響亮,驚起了城外叢叢密林中安歇的雀鳥們,它們紛紛啼叫着飛向空中,倒給人一種它們是在應和這大喜大悲的樂聲的錯覺。
城樓上的兩位少年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今日扮作新嫁娘的暫音,不過趙良恩要比傅樓多想起了另一位。
“我今晨押着那郎國公的養子去城外大營時,見他臉上全無半點喜色,這場婚禮看來真沒有一個人覺得開心呀,白費了我娘昨日特意去尋的鮮花來。”
“我不這樣覺得。”
傅樓的眼睛暗了一下,他想起今早梳完妝走出門的暫音,她金色的眼影旁喜意溢出的雙眼,在那個時候,他突然想通了李溪為何要讓花娘子來跑這一趟。罷了,想來往後漫長的歲月裡,他們也不會再有這一遭了,權當是陪暫音玩場遊戲吧。
想到這裡,遠方的唢呐聲已經響了好久了。
傅樓突然覺得不對起來,突地擡起頭,将旁邊的趙良恩吓了一跳,正打算出聲問他時,傅樓轉過頭來驚恐地望着他道:“良恩,為什麼郎國公的軍隊還沒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