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見他笃定的神色,身子才放松下來,後感歎道:“主公對二女公子可真是狠心呐。”
李溪沉默了一會兒後,才悠悠地說道:“這世間對女子一直都是狠心的。”
李溪這話說完後,溫葉留意到楊曉看向了他自己的左手腕,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李溪不會在意這一瞬,但從剛開始就把注意力放在楊曉身上的溫葉卻狀似無意地問道:“楊總兵,你手上這串珠鍊的圖案挺新奇的呀。”
楊曉的左手停頓了一下,在這一下裡,他的右手明顯地慌亂了一下,不知道往那裡放才好,但他很快就正常地回複了溫葉道:“啊對,這是我在陽天關一處涞州人家的鋪子上買的,确實不錯。”
李溪是察覺到了楊曉的失态的,他看了問出問題的溫葉一眼,見對方也正看向他,溫葉的眼神明顯是在告訴自己,這串手鍊沒有楊曉說的那麼簡單。于是,李溪試探性地問道:“哦?我這弟子溫葉也是涞州來的,不知楊兄你具體是在哪家鋪子買的,不妨也給我這弟子買上一條,好解解他的思鄉之情?”
“這——”楊曉不自覺地将袖子拉下了一些,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這樣的舉動在旁人眼裡很能說明問題了,但他又不能再将袖子挽上去,他的右手就這樣尴尬地放在左手的衣袖上過了一會兒。
在李溪探究的目光下,楊曉捏緊了下自己的衣袖後,挽起,取下腕上的珠串,遞給了溫葉,說道:“那家鋪子前些年就關門了,店主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溫葉若真的喜歡,不妨就将我這串拿去吧!”
楊曉這話說得極其的輕松和慷慨,若不是先前那些細小的動作,李溪真會以為他不在意這串手鍊。現在看起來,反倒是他為了掩飾什麼,而極力讓自己顯得平靜而已。楊曉啊,李溪低下頭眸子深了深,看來他身上發生了些不能讓自己知道的事。
溫葉看着這串用紅色在白珠上畫了圓圈的手串連連擺手推拒道:“總兵大人誤會了,溫葉隻是看着這東西好奇,并沒有想借此睹物思鄉的想法。涞州那麼大,我家鄉隻是一個偏僻的鄉野之地。這珠串我從前也未見過,于我也沒什麼特别的含義,倒是教丞相會錯了意,是溫葉的錯。”
“欸,這哪是你的錯呀!”李溪馬上就接他的話說道,“是我一廂情願而已,沒想到竟讓你和楊兄都為難了,是我的不是才是。”
楊曉剛想開口說自己并不為難,然而又覺得自己是在強行解釋,幸好李溪接着說了下去:“這樣吧,晚上的宴會我把我珍藏多年的好酒帶上,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楊曉帶着些掩飾的意味,笑的聲音略微大了些道:“好你個李兄啊,剛剛在城門接我的時候,你可沒說你有好酒這事,看我今晚不把你的酒統統給你喝光了!”
李溪亦是笑着回他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酒量了。”
就在此時,前行的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人聲音傳來:“丞相、楊總兵,丞相府到了。”
也許是剛才車内的氛圍讓楊曉覺得逼仄,他比李溪和溫葉先了一步下車去。而他一掀開簾子,就看到了站在丞相府門口等着他們的李慕纓,他的興緻随之轉移到了這個女孩身上,幾步跨下車來,走了過去,同時朗聲叫道:“阿纓,真是好久不見啊,你都長成一個大姑娘了。”
而還在車上的溫葉趁着楊曉先一步下去後,馬上低聲對李溪說道:“丞相,楊總兵戴的那串珠串上所繪的紅圈,按我家鄉的說法,應是用狐妖的血所畫,我剛剛數了數,一共九個圓圈,隻有狐妖裡妖力最強大的九尾狐才能畫出這九個紅圈來。”
李溪神情緊張起來,忙問道:“這妖血所繪的珠串可有害?”
溫葉搖了搖頭道:“并無,相反在溫郡的傳說中,能獲狐妖贈此串之人,一生都會為狐妖所護。”
李溪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他細想了想剛才楊曉的反應,又深覺得不對起來,若楊曉是獲妖族所護此是好事,他為何要将此事隐瞞?明明他的丞相府裡已經有暫音和郎昭兩隻妖類了,他李溪也不是那種容不下妖族存在之人。他想到的這一點,溫葉亦是想得到的,于是,溫葉說道:“丞相,我們是否需要派人去趟陽天關?”
李溪剛想拒絕,他想讓楊曉自己想通後給自己說明,但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來,旋即說道:“讓孫塗去吧。”
溫葉有些驚訝,出聲道:“丞相?”
“無妨,将他派出去一來讓他覺得自己被委以重任有事可做,二來也免得叫郎國公和郎小将軍她們瞧見他,惹她們不快。”李溪向溫葉解釋這番安排的用意。
溫葉沉默了下後說道:“是,稍晚一些,我去見他。”
李溪瞧他面上跟吃了隻蒼蠅一樣的表情,忍不住低笑了一聲:“你就這麼不想見到孫塗?”
溫葉啞然,抿了下唇。李溪笑着勸慰他道:“小葉子,人生在世間要和他人打交道,總是需要去做一些不順自己心意不得已的事情。”
溫葉問他:“丞相也需要做這樣的事嗎?”
“當然。”李溪故作輕松地說道,“為了我想做的事,我一直都在做着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溫葉剛想繼續問下去時,車外就傳來了楊曉的聲音:“你們兩個再不出來,我就把阿纓帶走了啊。”
聽到楊曉的話,李溪無奈地笑了笑後就起身準備下車去了,溫葉跟在他的身後亦準備一同下車,而在他們将要踏出去的那刻,李溪卻悄然對他說道:“小葉子,你我終究不能免于世俗,但我一直希望阿纓可以。”
溫葉表情一滞,而後垂下眼柔和了一些神色道:“溫葉願滿足丞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