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掀簾而出的時候,海嘯般的巨浪朝着她們頭上就要打下來。
溫葉沒想到自己一出來面對的直接就是這樣的情況,一口氣從他肺底湧到了喉頭,又被即将襲來的浪潮壓住,扼在那裡,上不來下不去,讓他如窒息般。
害怕嗎?有一點點,為了這點他将眼睛閉上了,然而閉上後,他又想到,之前和桑泊在郎國公營外,他明明不在意自己的生命,為何這時他又在畏懼?
“小葉子,活下來吧。”
李溪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就像即将淋透的涼水,讓他冷靜了下來,再度審視起他的内心,或許那次同李溪的談話真的讓他心裡燃起了一絲想要活下去的念頭。
溫葉睜開了雙眼,既然明白了這點,那麼他不應該再閉着眼睛消極地等待着死亡,他該睜着眼努力去尋找活下去的機會才是。
然而他看到在他頭上的,并不是懸而未決的大浪,而是一個發着淡淡金光的屏障。那些水一個接一個地打在上面,激起一朵又一朵盛開的蓮花。
這是李溪的法術,溫葉記得這一點,或許是經曆了前兩次的突然襲擊讓李溪一早就做好了準備。
那些無法擊穿屏障的水液,沿着它堅如磐石的表面,一滴一滴地滑落了下來,落進了泥土中。但這些泥土經過前幾日的連綿雨勢早已無法再吸納更多的水份。不一會兒,在屏障外那些溫葉剛來時還瞧見的小水坑,已經成了汪洋一片。
那些水浪還在不停地拍打着李溪築起的屏障,流不進來的水液累積着,不久便将這裡包圍了起來。此時已經來到李溪身邊的衆人見他蹙着眉,擡頭看着那不斷打下的潮水,歎了聲:“這樣下去不行。”
他聽到了衆人的腳步聲,回頭,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李慕纓。溫葉察覺到他的想法後,在他還沒有招手讓李慕纓過去時,出聲叫道:“丞相,我有話跟您說。”
“嗯?”李溪先是愣了一瞬,但他并沒有把溫葉要說的事放在心上,現在令他更加焦急的是快要被水淹沒的岐營,于是他對溫葉說道,“你稍等一下,等我先把這裡的事處理完。”
溫葉卻并不聽他的話,他心知李慕纓對李溪的話言聽計從,若是再晚一步,恐怕來不及了,于是他直接走上去,抓住李溪沖李慕纓伸出的手臂攔住了他,在李溪震驚不解的眼神裡,大聲說道:“丞相,對方可能是想要控制阿纓!”
他這話一出,李溪怔住了,趁着他還沒有回神的空當,溫葉如倒豆子般一口氣說了出來:“那叫魏城和方霄的兩人,這次特意喚來這麼大的水潮,不就是知道阿纓會使火嗎?自上次蝗蟲之災後,您把阿纓藏在了營裡一直不讓她出現,他們才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讓阿纓出手的!”
他說得有些急,在巨大的水聲下,有些地方在李溪聽來含含糊糊的。溫葉見他仍是愣神的樣子,心裡更急,幾乎是吼着朝他說道:“丞相,阿纓她在敵人的眼裡,不是個需要保護的弱者啊!”
“嘩啦!”
這次的浪拍擊在屏障上的聲音,似乎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了一些。李溪猛地驚醒,關于阿纓,他一直想不通的更應該說是不願去想的地方,在這個浪潮下,被沖刷了出來。他看着衆人中那默默無語的紅色,她的眼睛一直都是那麼的澄澈,他一直都覺得,阿纓隻能依附于他而存活,卻沒想過,她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從這場戰争開始,總會有人在觊觎她。
溫葉錯愕地看着李溪将手果斷地抽回,扭頭朝向另一邊的人說道:“趙良恩,你師尊可有教給過你升土之法?”
被點到名的趙良恩呆了一下,回道:“師尊他教過。”
李溪再次問道:“你可熟習?”
趙良恩點了下頭。李溪朝他招了下手示意他過來,并說道:“此次的危機,就由你和我來解吧。”
趙良恩感覺自己的頭上突然出現了一頂金光閃閃的高帽,李溪竟然放棄了李慕纓找上了他?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難以相信。心無着落的情況下,他的眼睛無意識地看向周圍,想要尋找他能夠依靠的東西。而他入目所及的人,皆是一副信任的樣子。就連李慕纓也是在看着他。
他心裡油然而生了一股自豪感,挺着胸膛趟着水走到李溪面前,拱手道:“屬下遵令。”
他站到了李溪的身旁,二人同時念起了咒來:“天尊敕令,五行道法,土載萬物。升!”
最後一個字念完後,岐營裡的所有人腳下都開始震動起來,尤其是那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士兵們,叫嚷道:“發生了什麼事,地震了?”
“老天爺呀,這怎麼又是洪水又是地震的,我們還活不活啦?!”
“等等,你們看,我們腳下的土地好像升高了!”
其他士兵聽他所言瞧去,果真見到整個岐營所在的土地如雨後的青筍破土般,向上生長而去。這奇特的景象引得營中的衆人驚呼出聲,而李溪這邊的人們,全把目光放在了他與趙良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