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郎國公處于驚訝中,并未将郎卻娴的問題過腦子就應了她,但他很迅速地反應過來,說道,“不,麻南城北面原來沒有這麼廣的水域。”
“國公大人您說的對。”楊曉的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了,他補充道,“而且這世上已經很久沒有龍這一妖族現世了。”
郎卻娴将頭重新轉回到那驚天駭地的水柱上,四周的水汽潮濕程度遠勝于她們剛才走來不見光的樹林,使得她的呼吸也變得黏糊糊的,這種感覺,這幾日她一直體會着:“難道岐營不停下的雨是來自這裡?”
楊曉點頭表示對她的想法認同:“很有可能。”
他轉向幾人中唯一淡定的李慕纓問道:“阿纓,你能看出什麼嗎?”
李慕纓平靜地望着遠方的水柱說道:“那裡面有個活的,喚來了這些水。”
“活的?”楊曉扶住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你可有辦法破開這水龍卷?”
“當然。”在來之前李溪就囑咐了她,此行要聽楊曉的話。李慕纓左手朝身前一握,那火紅色的弓在憑空出現的火焰裡,赫然現身。她将橫着的弓豎直,右手作勢就要鈎住那隐藏在空氣中的金色弓弦。
然而她的食指和中指還未放到弦上時,她們所站的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四人皆無法站穩。郎國公忙呼道:“小心!”
崖壁上松動的碎石滾落進了水裡,接連不斷地發出“撲通”的聲音。站在最前的郎卻娴因腳下土地比其他幾人薄了些,感受到的地動最大,勉強維持了一會兒身體的平衡後,就要往後跌去。
郎國公見狀着急地上去要扶住她時,響徹天際的“嘩啦”聲從崖底下傳來,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出了。郎國公扶住郎卻娴,正要退後時,一朵龐大的烏雲從崖底升起,在這雲上還有兩塊泛着光的黑寶石,緊緊地盯着她們四個。
地面的震動随着它的出現停止了,“嘶嘶”的聲音環繞在她們身旁,郎卻娴馬上将它同暫音的話聯系了起來,難以遏制的情緒使她掙脫了郎國公的手臂,擡頭上前一步道:“就是這畜生吞了郎昭嗎?”
“畜生?郎小姐你這麼說我的愛寵,我會生氣的哦~”
這陰森的聲音冷不丁地傳來,如同涼透濕滑的蛇身爬上衆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使人毛骨悚然。她們望向它的來處,那是在這巨蛇的背後,一位穿着紫衣的妖異少年飄然而出,淩空停在了蛇身旁,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們。
楊曉仰頭看他問道:“你就是方霄?還有一個魏城在哪裡?”
方霄倨傲地回他道:“呵,你就是陽天關的總兵吧?一個叛賊也配讓我答話?”
他右手一揮,一道紫色的銳利刀光飛速向楊曉襲來,楊曉根本就沒料到他這麼快就要襲擊自己,根本就來不及躲閃,悚然地睜大眼。待那刀光要劈到他頭上時,雷鳴閃過,李慕纓閃到他身前以雷靈劍将刀光擋了回去。
空中的少年略一偏頭,躲開了擋回來的攻擊後,饒有興味地看着擋在楊曉身前的李慕纓道:“李姑娘,你和他們這群廢物在一起的日子不好過吧?連這麼簡單的法術都招架不住,還能成什麼大事?你不如來我們這邊,我們絕不會薄待你的。”
李慕纓僅是盯着他沒有說話,方霄摸不準她的态度,再度勸說她道:“李姑娘我知道你有頂天立地的大本領,我也是真心惜才才會勸你。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現在投誠,将你身邊的三人殺了,我和魏城前輩定會在大王面前替你美言,讓他封你個大将軍做做,統領大胤三軍。這不比你被李溪、楊曉這樣的廢物壓一頭更為爽快?若你是在意和李溪那點情分也沒什麼,我們露星台的人都會将你視作親人,隻會比他對你更好。外面的人因此說你閑話,我們比起李溪更能讓他有命說沒命活。”
說着,他環視了因他的話怒火中燒的其他三人,不屑地說道:“就這群烏合之衆遲早也會被我們一舉滅掉的,你難道要給他們賠上性命不成?”
“阿纓?”楊曉緊張地抓住了李慕纓的手臂,李溪這次讓他跟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擔心李慕纓被對方擄了去,現在方霄給李慕纓說的這些條件,确确實實是周暨統治之下大岐給不了她的。畢竟在那個國主的心裡,女人是隻配被圈養着用來滿足男人所有的野心和欲念的,否則,他怎麼會将自己的女兒嫁給暴虐風流聞名的孝州世子?所以,即使現在的李慕纓可以坐在先令官的位置上,但她也隻會是李溪麾下的先令官,而無法走到真正的朱雀營裡去同其他男性的将領一樣統領軍隊,也無法憑軍功升職和封侯拜相。若李慕纓為了更高的官職地位,抛棄了他們······
楊曉雖然不願意放她走,但心裡卻也明白,她做這樣的選擇合情合理。世人能誇贊男子為了野心順勢而為往上走,就不應該用女子的身份來責備李慕纓做這樣的選擇。
李慕纓回頭看了他一眼,楊曉從她眼裡沒有看到任何的情緒波動,她沒有給他否認或者肯定的訊号,使他猜不出來,心懸着。下一刻,他的手被李慕纓掙開了,他眼睜睜地看着李慕纓朝前走去的背影,焦急地伸出手去喊道:“李慕纓!”
而在空中的方霄看着她正面走來的身影,嘴角勾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但随風而來的話,卻讓他渾身一震。
“我殺了你們,丞相哥哥他們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