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位禦史大夫雍君,在曆史上的結局如何,史書上沒有過多記載。
小随侍誠然是個狗腿子,雍君沒啥反應,他倒先驕傲的不行,“這是自然,大人可是全城女子做夢都要嫁的如意郎君呢。”
雍君有些耳熱,“小紅,你下去吧,這裡沒什麼事了。”
韓明昱趕緊腳底抹油退了出去,省得露餡,原路返回到原處,将衣服還給草叢裡昏迷的丫鬟,掐她們人中把人喚醒,假惺惺地說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歹人。
頓時人心惶惶。
一行人回到廚房,管家就帶人急沖沖去找賊人,臨了也不忘記催促韓明昱開始做湯。
韓明昱看了下緊閉的門,吐出一口濁氣,按照昨日學來的步驟,将洗淨切好的食材放到爐竈上清炖。
三四個時辰内,韓明昱守在竈台旁,還吃了下人送來的飯食。
到了夜裡,韓明昱又将鴛鴦盅熱了一遍,放到了指定的台面上。
遠處傳來兩聲犬吠,昨晚同樣的時辰,也是兩聲犬吠。
這狗怎麼比報曉雞還守時啊。
韓明昱點了蠟燭,坐在竹椅上,昏昏欲睡之際,感受一點靈力波動與威壓。
燭火搖曳,牆面陡然出現一隻巨手影子,足有一丈,覆蓋了大半個牆體。更讓人驚異的是,巨手從影子轉化為實體,光潔修長,從牆上伸了出來,準确無誤地到達放藥的位置。
韓明昱謹慎地不敢驚動。
她眼睜睜看着巨手穩當如山地将飯盤端走,回到了牆上變回影子,霎時連帶着鴛鴦盅都不見了。
燭光也不再晃動。
唯一可确認的是,這隻手是男人的手,還是那種不幹粗活的手。
*
故畫是越府裡的大丫鬟。
其實她是甯太師之女甯二小姐的貼身兼陪嫁丫鬟,從小便伺候着二小姐,就漸漸有了姐妹之情。
二小姐嫁入越大人家裡,故畫的地位不變,依舊是主母跟前最得力的丫頭。
府上一幹丫鬟仆從都對故畫馬首是瞻,争先恐後奉承着她。
小姐和姑爺舉案齊眉,這他們這些人眼裡恩愛如常,小姐有管家權,做丫鬟的也長臉。
這不到了八月,家中哥嫂誕下一子,故畫得了主家賞的重禮,風風光光回家省親幾日。
家裡是不敢怠慢故畫的,當姑奶奶一樣供奉。
日子差不多時,故畫紅光滿面回了府,朝二小姐回話,卻發現小姐冷淡不少。
這是十幾年都不曾有的态度。
小姐變得好陌生,故畫安慰自己小姐隻是心情不好,親自伺候她梳洗,很體貼很謹慎地梳發髻。
小姐卻突然叫痛,側首打了她一巴掌,怒斥她不長眼拽了頭發。
小姐眼神一個示意,兩個眼生的婆子站了出去,将故畫拖出了院子。
至此,故畫再也不能近身伺候小姐,還被貶為低等的粗使丫頭。
從雲裡到泥裡,隻一瞬,從未吃過大苦的故畫幾天内就見到了人生低谷。
樹倒猢狲散,牆倒衆人推。
之前越是拼命奉承故畫的人,現在就越是可勁磋磨她。
紅臉,白臉,都是面具。
故畫隻是個關在宅院裡的女子,以前在甯府被保護的太好,心境淺白,無法接受巨大落差。
故畫在正内院外哀求,還被兇恨的人打了幾頓。她帶着外傷,神情抑郁萎靡,在别人看來以為她瘋了。
姑爺對小姐愈發寵愛,比以前多了一種濃稠的甜蜜。
為了讓小姐解悶開心,姑爺從外面請了戲班子來,白日裡唱昆曲,傍晚時演皮影戲。故畫有時候偷偷地看,沉浸一會在故事裡,心情也舒緩了些。
半夜,故畫到廚房裡偷東西吃,府上的人欺侮太過,連晚飯都不讓她吃。
故畫感到委屈,坐在地上邊啃饅頭邊掉眼淚,聽到一些個動靜,回過神來趕緊躲在角落裡,以防被什麼人瞧見,又是一頓教訓。
故畫看到了一些東西,饅頭掉在地上,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差點叫出聲來。
她看見一個紙人在竈台上忙碌,仿佛在無火做菜。
紙人将虛無的空氣放在台面上,忽然就不動,瞪着沒有眼仁的眼睛将故畫吓個半死。
風嘩啦啦地吹,故畫遍體生寒。
接着木門一陣,走進來一堆紙人,男女都有,穿着古老的服飾。
故畫想起來了,這些紙人是用作皮影戲的道具。
竟然變得半丈高,遠遠望去跟活人别無二緻。
它們有個共同點,就是眼眶裡沒有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