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得一聲,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射到了越曦的馬腿上。
幻境失控了,甯修看到匈奴的小王子不知何時從後方轉到前線,正對着越曦張弓搭箭,而這第二發箭是對準了越曦的身軀。
甯修趕緊收回了幻境,而因馬兒吃痛而狂奔的越曦猝不及防摔下了馬背,甫一擡頭又是原來的城景。
他沒摔傷,還能起身走動,神色像是幾分迷茫,幾分明了。
甯修正欲悄無聲息往回走,腳步卻頓住,原因無他,原本的白晝卻忽而扭轉至黑夜,周邊的人和景忽明忽暗,一整個時空錯亂,難道這是境中境失控的根本原因?
*
韓明昱禦劍飛行前往雍府,才行一半,黑夜突如而至,把她給震住了,她試圖從高空往下看,人間之地尚有些燈火,隻是地表格局變了許多,比如幾個城門竟跑到了中央,一些市集民居反被擠壓到了邊緣。
韓明昱用通訊符定位到師兄的位置,而正下方卻是一道城門。
看到了謝衡羽和紙皇帝,韓明昱才心安了些,忙問發生什麼事了。
“這裡本來是雍府。”
原來謝衡羽将國君帶到雍府,他們踏入府内的瞬間,畫中境不斷位移。
韓明昱推算時間,此刻應是寅時,雖為黑夜,但離天亮也不遠了。
城樓上站着一個人,韓明昱擡頭望去隐約瞧見他懷裡還有個死物,一動不動,似乎是一具小小的屍體。
城樓下站着一大堆士兵,将城門包圍的水洩不通,他們手持長戈,隻冷眼仰視上首,卻遲遲沒有登高進攻。
明明他們隻要一擁而上,便能結果那手無寸鐵之人性命。
韓明昱顯然發現了這點,逼問紙皇帝。
“孤要的是卿自裁,以死謝罪,不然何以讓臣民信服。”
韓明昱不由冷笑,“那你可知,齊國臣民從始至終都知道雍君叛國的罪名都是你強安上去的,君子死節,他們還為雍君修建廟宇,哪裡還指望你這懦弱的小人?”
他仿佛被韓明昱的話扼住咽喉,又說不得半個字。
此時韓明昱和謝衡羽已經知道城門上之人,正是雍君。
下方為首的近臣卻一闆一眼,朝雍君道:“禦史大人,陛下已經萬分仁慈,保留你全屍,讓大人你體面下葬。何故要唱這麼一出,讓我們這些下臣難辦。”
雍君言辭凜冽,“我要見陛下,陛下不肯來,我絕不赴死。”
原本這一出逼君自裁的場面,國君是不會露面的,但現在韓明昱用劍抵住紙皇帝的腰間,威脅道:“去把這些人撤了,再将雍君從城樓上勸下來,給他正名,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紙皇帝受迫于韓明昱的威懾,顫巍巍地答應了。
當國君突然就出現在衆人眼前時,近臣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幻覺,揉了幾遍眼眶,他欲跑到國君身邊服侍,被國君揮手教人屏退。
雖不知天子用意,他們還是迅速照做了。
雍君扶着石牆欄杆質問國君,“陛下,臣沒有通敵叛國,臣這一輩子都對得起齊國百姓。”
紙皇帝心中有愧,“孤知道,卿下來可好?”
“陛下,你欠我一府上下三百七十二口一個交代,他們也有親人,甚至自己還是個孩子,你為何如此鐵石心腸,要殺要剮沖我一個人來啊,他們有什麼罪過,要死在莫須有的鬥争之下!”
“孤怕……”
怕什麼?
若是叛國罪,合當誅九族,滿門覆滅。
紙皇帝掩面哭泣,忽而垂下雙袖,韓明昱驚愕發現,他的五官開始脫落,卻還能發出刺耳的大笑,“罪人,罪人,你們都是罪人,投敵叛國,罪惡昭著,可殺,當殺,該殺,殺殺殺……”
韓明昱完全控制不了紙皇帝的瘋癫,朝他身上紮了幾下,他不覺疼痛,手舞足蹈地在地上狂跳。
衛兵湧過來,企圖阻止韓明昱,卻被韓明昱用靈力震飛。
站在高處的雍君反倒跟着笑了兩聲,“臣下該死,今來謝罪,望君上的大好河山連綿萬年。”
他抱着屍首從城樓墜落,謝衡羽飛身而上,試圖接住他。
韓明昱也快瘋了,一揮劍,結束了紙皇帝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