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說的那幾句話觸動到顧淮之,兩人一路無言,直到程祈時将顧淮之送到機場附近,才聽到他開口。
“你已經長大了,有些話不需要我和你強調,你也明白道理。”
顧淮之語調沉穩:“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
夜色深濃,顧淮之面上似乎也蒙上一層陰霾,難得多說了幾句:“家裡從不會靠犧牲你的幸福來獲得财富增長,不管是葉家,還是什麼謝家陸家都一樣,不必瞻前顧後,更不要把自己放在被挑選的位置上。”
他似乎覺得叮囑無益,但又不得不開口,“擦亮眼睛,别被有心人騙去了。”
程祈時不适應這種煽情的場面,低着頭應了聲,又在男人離開後擡頭,目送着顧淮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夏夜晚風溫和,吹得她發梢有些淩亂,程祈時靠在車邊兀自出了會兒神,直到交警走過來要貼罰單,才回到車上。
轎車駛出機場高速後,程祈時才想起還沒回複江寄舟的消息,趁着紅燈間隙,單手握住方向盤,解鎖手機。
J.z.:【誠意還夠嗎?】
不知是不是被先前和顧淮之談話的氣氛所影響,他隻發來這一句話,程祈時卻聯想起更多,無端有些鼻酸,記起兩人過往相處的不少情景。
從各種方面而言,江寄舟都是位非常稱職乖巧的情人。
他從不打攪程祈時的私人空間,也不會過問她的隐私生活。
不管程祈時和誰去酒吧玩樂,江寄舟都隻會叮囑她早些回來,又或者在過了十二點後,問她是否需要派司機過來接她。
他從不會對她的決定有所任何微詞,無論程祈時想做什麼,都能在他那兒得到自己想要的态度。
哪怕江寄舟偶爾在床事上态度強硬些,那也不過是兩人默認範圍内的床笫情趣,從不會讓程祈時覺得難捱。她沒有其他能做對比的經驗,但通過各類社交平台上刷到别人的分享帖和聽學姐們聊天時提起的,猜測江寄舟在這方面也算厲害的吧。
五官帥,身材好,性格溫和還會包容她,江寄舟從各種方面上來講……的确算是無可挑剔。
就像此時,哪怕江寄舟希望她回酒店,也僅會隐晦地問一句【誠意夠嗎?】,并不會因為她沒回消息而狂轟濫炸,更不會鬧什麼脾氣。
程祈時輕咬下唇,手指有些發顫,但仍順利将消息發出。
MoonKeeper:【夠】
MoonKeeper:【換身衣服,我帶你去個地方】
江寄舟秒回信息,沒問緣由,更沒問程祈時先前那麼久沒回複是為什麼。
J.z.:【好】
她心底不可抑制地掀起一陣酸澀,将手機随意扔在副駕駛位上,仿佛看不到對話框便不會讓自己心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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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祈時和賀南意曾經一同玩過一段時間的賽車。
那時賀南意正需要一些強烈的刺激,将自己從失戀的陰影中釋放出來,程祈時則是被學業壓得喘不過氣,隻有在飙速過程中才能感受到自己确切存活着。
将腎上腺素飙升至可以人體承受的極限,才會感到自己是鮮活的,與這個世界接軌的存在。
而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的心跳比車速還快,路旁兩側風景急速退去,程祈時感到自己的手心沁出一層薄汗,大腦内唯一的念頭便是想盡快見到江寄舟。
她滿腔情緒無從排解,甚至自己都不明白這算什麼,隻覺得見到江寄舟才是唯一正解。
四季華庭極其注重對客人隐私的保護,套房住客有單獨的地下停車場,程祈時一路暢通無阻,直到駛進酒店設置的輔道後才逐漸減緩車速,看着車庫門對自己緩慢打開,自胸腔處長舒一口氣。
還沒等她這口氣徹底松開,程祈時第一時間注意到江寄舟靠在立柱旁的身影,略微猶豫幾秒,還是将車停在他身旁。
“上車嗎?”
搖下車窗,出聲時程祈時才意識到自己嗓音微啞,心髒跳動快得仿佛要跳出來一般,看着車窗外的男人,像是為了遮掩自己底氣不足,又強調了一遍,“難道還要我來請你嗎?”
江寄舟嘴角吟笑,并沒有聽她的指揮往另一側車門處走,反而曲起指關節,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車把手處,動作紳士卻不容拒絕,“下來,我來開。”
江寄舟不知道程祈時剛才經曆了什麼才會有如此之大的情緒波動,但聰明如他,并不會選擇主動詢問。
就像此刻他注意到程祈時的妝容衣飾與離開時截然不同,也會很好地将這個疑惑放在心中。
他更不會問兩人接下來要去哪裡,又是為什麼。
江寄舟隻覺得程祈時此刻狀态不佳,由自己來開車會更妥當一些,僅此而已。
程祈時擡頭,同他對視許久。
車庫内明黃色的燈帶将四處都照亮,令人分辨不出這夏夜究竟算溫暖還是寒冷,但江寄舟的态度卻很堅持——
他站在車門外沒動,耐心地繼續等待着,笑意溫潤,甚至還對着程祈時輕輕點了下頭,伸出手。
她打開車門,任由江寄舟握緊自己手腕,暖意蜿蜒而上,是種與顧淮之截然不同的觸感,
久坐後的小腿有些泛軟,使不上勁,程祈時一時不慎,任由自己落入對方的懷抱之中。
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質香,她便也不再忍耐,搭手上肩,給了江寄舟一個毫無保留的擁抱。
“這麼熱情?”
兩人距離離得極近,程祈時能清晰分辨出江寄舟語氣中的笑意,并不言語,隻更加用力地摟了摟他。
程祈時能感受到男人安撫性的拍了拍自己後背,又聽他漫不經心地問道:“誰讓我們公主殿下受委屈了?”
“才沒有。”
程祈時擡頭看他,小聲道:“誰敢給我受委屈。”
她想了想,又補充:“你怎麼這麼肉麻呀。”
往日在床上都難得聽他喊幾句好聽的,這個時候卻又甜言蜜語上了。
程祈時心想。
程洲一貫不敢對她指手畫腳,顧言之打飛的全世界度假,顧淮之工作忙碌,無法對她多加管教,其餘親長更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