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冷嘲熱諷的話也不是第一次了,幾乎每一次坐在輪椅上,簡家軒都要罵他是個廢人,好像他喜歡生這個病一樣。
一開始簡信愁會十分生氣,可是現在他隻覺得可笑。
冷漠如簡家軒,他或許一生都不會了解到這個人真正在乎的是什麼。
哦,是他的結發妻子鐘白,死去的白月光,簡賢晖的生母。
“你每次疾病發作都要持續一段時間,我得留下來觀察,等你徹底穩定下來了再走。”
簡信愁蹙眉:“我不需要那麼多人在這兒?”
簡家軒道:“由不得你。”
一行人留下的留下,回家的回家,到最後二樓隻剩下他們。
玻璃碎片割傷了簡信愁的腰、手背還有右臉,眼尾處比較嚴重,所幸沒有紮到眼睛。
裴淩初将簡信愁推到安全的地方,拿來醫藥箱單膝跪地給他處理傷口。
“你不要這樣,”簡信愁道:“我可以擡頭。”
裴淩初忽然看着他,似乎是意外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隻笑了笑,真的起身,右手托着簡信愁的下巴。
“忍一忍哦。”
裴淩初身上有淡淡的柑橘茶香,溫溫柔的,不可否認,這是令簡信愁無比眷戀的味道。
他“嗯”了一聲,乖順地閉上眼睛。
碘伏沒有刺激性,擦到傷口上還是會疼,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範圍内。
眼尾突然傳來涼飕飕的感覺,好像有人吹氣,簡信愁睜開眼,對上一張溫柔清絕的面孔。
簡信愁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慌亂避開裴淩初的注視。
“可以了,今晚……謝謝你。”
裴淩初對他笑了笑:“不用謝。”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相敬如賓,但這次新型暴躁症發作與以往不同,以往隻要情緒安穩了,一兩天後就能恢複身體功能,這次簡信愁雙腿不便的時間持續了一周。
裴淩初的緊張簡信愁都看在眼裡,倒是他自己無所謂,坐在輪椅上看書學習。
“我給你按摩好嗎?”
正午時分,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整個屋子,裴淩初端着熱水和毛巾站在那兒望着他。
簡信愁無奈地歎了口氣,合上書放到一邊,裴淩初将他扶到床上。
“按摩能促進血液循環,對腿部恢複應該很有好處。”
裴淩初将手搓熱,彎腰開始按摩。
簡信愁大喇喇躺在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這人整天圍着他轉,好像少看一會兒他就能死了。
裴淩初怎能感受不到簡信愁的直視,他當沒看見,将全身的精力放到按摩上,隻是耳尖和臉頰都微微泛着紅。
簡信愁閑着無聊,單手支頤盯着他通紅的臉。
裴淩初臉紅起來挺可愛也挺好看的,目光往下,他穿着一件白襯衫,露出精巧的鎖骨,下面則穿了一件妥帖筆挺的灰色西褲。
西褲線條流暢,沒有一絲褶皺,裴淩初按摩的時候,臀部線條被勾勒得非常飽滿勾人,簡信愁吞了吞口水,這人看着溫潤瘦削,腰也細,屁股還真挺翹的。
“裴淩初,你還這麼年輕,就提前過上了老年生活。”
“為什麼這麼說?”
簡信愁分析:“你看,人家正常夫妻走到八九十歲了才會有一半卧床不起另一半照顧的地步……”
他重重歎了口氣:“可是我們才剛決定訂婚。”
“而且你是不是跟我一樣大,月份還比我小來着,要不我讓簡家軒給你找個學校讀書?”
裴淩初沒什麼反應,就是按摩的手慢了半拍,影子也染上一層落寞。
他看着簡信愁,小心翼翼地問:“你很不想看到我嗎?”
“沒有沒有。”簡信愁立即頭搖成撥浪鼓,他自己也沒發覺反應很大,“就是覺得很可惜,你這樣的年紀該出去走走,多讀書看世界。”
裴淩初很贊成地笑了笑:“書在什麼地點和年齡段都要讀,很遠的地方也是一個很理想的人生目标,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目标。”
簡信愁不在意地問:“什麼目标?”
“你猜猜看?”
簡信愁很不樂意了:“不想說就不想說,誰關心?”
裴淩初看着他,笑容更深了。
雖然雙腿不便,但也不是全無知覺,眼下氛圍安靜下來,簡信愁就越能感知到腿上的力道。
很顯然,他從小就不習慣别人碰自己,更别說靠近大腿根這種脆弱地方。
簡信愁忽地啪的一聲攥緊裴淩初的手腕,弄得裴淩初不明所以地吓了一跳。
“好了,可以了。”
裴淩初不明白簡信愁的轉變為何那麼明顯,隻是幹巴巴地說:“都按摩到了才會效果顯著。”
“我說不用了。”
這次簡信愁的語調拔高不少,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因為再按又得石更。
裴淩初隻好收拾好,給他的腿部蓋上被子。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廚房看看小米粥好了沒有。”
簡信愁不說話,直接躺下,蓋好被子背對過去。
他合理懷疑裴淩初按摩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