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萬事平安。”池夏不敢看着他,為了壓住情緒,聲音壓得極低,也不知他聽見沒有。
“你也是。”柳風聽得清楚,但他還有最後一件事。
查清長姐死因,可尋賀小王爺幫助,美色無用。
這是她弟弟留的字條。
她弟弟是要她用美色吸引賀小王爺嗎?難道不知賀小王爺弑殺好色的臭名聲?
柳風沒有問過自己,到底是為哪一句話而燒,但他知道,從前賀小王爺不在京城,她跟王府有些往來并無大礙,可一旦賀小王爺現身,賀王府就會成為山雨和狂風席卷的危樓,她進了龍潭虎穴,恐難再得安甯。
而他現身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澄清跟池家的關系。
從前的、現在的救命之恩,他自有方式報答,但池家要攀太子的親,便是要站太子的隊,他一個領兵将軍,萬不能沾染。
其二便是她,在天子口谕之下,還跟賀小王爺有牽扯,怕是在妃嫔媵嫱中難以立足。
為了他們二人的名聲和性命,走到這裡确實該由他了結。
而最慶幸莫過,在這霸陵原上,他一開始就是江湖浪子柳風。
她也從不客氣地叫什麼柳郎君,無論生氣、擔憂、驚喜,都隻叫他柳風。
讓他做了三天太平安樂的夢。
“我知道你惦記那張字條,”柳風并不覺得燒毀字條有何問題,反而是兩重身份讓他此刻畏手畏腳,“但是令弟所托非人,你看了也徒增煩惱,将來想要做什麼,我會幫你。”
池夏愣住,池慕這是把她托付給誰?
回身要追問柳風,卻見茫茫霸陵原,空無一人,啟明星在東方微微亮起。
天欲破曉,他們見不得光的情愫終會散去。
池慕應該是讓她找某位權貴幫忙,但他們姐弟能認識幾個人,無非是她欠了人情,他最後償還,這樣的人情,不欠也罷。
字條的事就此揭過,她惦記着回府看信,剛好現在一身清淨,适合查案。
池夏遠遠看着府門前好幾個家仆在套車,快馬過去:“兄長?”
池節不在秘書署當職,弄出三輛車是要接人嗎?
“阿芙你回來了!”池節似乎喜出望外:“父親讓我去接你,我正發愁不知你的莊子在何處呢。”
池夏算算自己離家也就兩日,在莊子補過一覺便往回趕,這樣也能惹父親生氣?但三輛車未免誇張了吧。
一列婆子丫鬟搬着箱盒包裹,魚貫而出,池節忙去指揮裝車,光發現池夏還在門口站着,忙趕人一般:“你快些進去,我将母親送到尚書府,再回來同你說。”
秦氏要回娘家?跟父親又鬧不和了嗎……
聽着池節并不同去的意思。
池夏記得他們從前一鬧不和,秦氏就帶着池楠和池節一起回娘家,如今阿姐已去,兄長已居六品秘書郎,她自然不能帶着孩子回娘家。
漓落閣的丫鬟紫榆,早替池夏打聽好全部熱鬧,就等她回來。
“姑娘喝茶,”紫榆的年紀和身量都比綠檀小,池夏不太帶她出去,這回發現已然長大,做事越發周到:“夫人這幾日精神不錯,派姜嬷嬷來尋過您,之後跟老爺說起您的婚事,他們就吵起來了。”
“我的婚事?還能說出花兒來?”池夏當然不解。
那日姜嬷嬷來漓落閣沒尋到人,回去就跟秦氏告狀,說二姑娘不過是辦了幾件大姑娘的後事,近日越發拿大,如今人也不在府裡住,不知是在東宮使盡解數呢,還是在外面跟二公子隻手遮天。
池夏聽了心中冷笑,她跟姜嬷嬷還真是知己知彼啊,對她的打算了如指掌,也不枉從前對姜嬷嬷的小心防範。在猜測對方心思的本事上,她倆也不知誰更勝一籌。
紫榆接着講,說秦氏聽了果然大怒,直接闖進老爺書房,将池夏數落一遍。
難怪池節一見到她,就催她進門,怕是想避開秦氏與她的碰面吧。
其實還有一層,當時主院的人越來越多,池節怕有些話傳到池夏耳朵裡,白添煩惱。
“沒安好心的白眼狼,搶了她長姐的姻緣,還奪了她長姐的命。”這話在府中傳得沸沸揚揚,紫榆卻沒敢跟池夏直說。
“夫人最後提到了大公子的上司,秘書丞。”
說到這份兒上,怕是讓池節傳過意思的,可惜池夏不知這位從五品上的秘書丞是何家世年齡,隻怕不會太好。
那邊池廣鳴一聽當然要發火,斥責秦氏瘋了,膽敢跟太子做對。
池夏也覺得。
但是紫榆湊近來,在她耳邊悄聲學着秦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