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武城地處麟江中下遊,正兒八經的南方地帶,此時正值春寒料峭的季節。
俗話說“春雨貴如油”,今年的春雨格外喜人,早早地就下了第一場。
春雨是極其柔和的,讓人有種“愁雲淡淡雨潇潇,暮暮複朝朝”的氛圍,細小而密集的雨點給世間萬象打上了馬賽克,诠釋了朦胧美。
連綿不斷的陰雨帶來了潮濕。空氣中每時每刻都氤氲着水汽,若是肉眼能看到這些水汽,那定是濕霧霧、朦朦胧地連成一片飄在空中,叫人想要全身套個烘幹機再出門。
南理高二下冊開學那天,應景地下了一場大雨。
雨珠噼裡啪啦地砸到了地上,映出了灰蒙蒙的天空。
汽車前擋玻璃上的雨刮器一刻不停地撇去墜落的雨水,一下一下,一瞬清明,一瞬模糊,循環往複,像個無間斷回溯的怪象。
離校門口還有一百多米的地方就已經堵車堵成一條長龍,獨自坐在出租車後座的虞矜眼睛撐開一條縫,望着前方比他命長的隊伍,無奈地拎起旁邊的外套蓋到臉上。
又過了五分鐘,車子隻是緩慢地往前移了半米,虞矜終于按耐不住地結了賬,邊推開車門邊撕開雨傘的帶子。
前方也有許多南中的學生像他一樣等得厭煩了,中途下車,撐起一把花色的雨傘,配着身上綠白的校服倒顯得獨具一格。他們邁開步子往南中校門跑去,無意間踩到水窪時濺起的污水有小腿一半高,洇濕了一圈褲腳。
土腥混合着水腥味釀造出怪異的味道,虞矜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禁加快了步伐,跟随着人潮湧進了學校。
雨天連連的緣故,潮濕的環境加速了實驗樓工齡較長的牆皮脫落。
走廊上全是濕漉漉的水漬,灰白的牆皮在樓梯上東落一塊西落一塊,掉落的白色粉末遭到水和塵土的融合,給瓷磚印了滿臉的棕色鞋印。
“借過,謝謝。”
“讓一下讓一下!”
“虞矜!”一個男生跌跌撞撞地擠出了人群,追上了虞矜,吐槽道:“前面喊你那麼多遍,你耳朵有問題吧?”
男生是他的室友,同時也是他在班裡處得最好的損友,名字叫陸機科。
虞矜站在旁邊廁所門口的水箱,抖着傘上的雨水,抖完了就随意地插進班級傘架上餘留的空位,聞言道:“人那麼多,沒聽見。”
“哦,好吧。”陸機科倒也不計較,簡單地交談三言兩語後便進了教室,交談的大緻内容就是告訴他這個學期有新同桌了。
虞矜動作一頓,擡頭:“你從哪裡聽的?”
陸機科臭屁:“人脈。”
虞矜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單人單桌特别顯眼,室外陰陰的天空讓整個世界暗了十個度,在晝猶昏,淅淅瀝瀝的綿綿雨絲擦過窗戶,留下一條條若隐若現的水痕。
他托腮望着窗外,耷拉着眼皮,像是處于水裡,看見的一切景象都迷離混沌。
困倦的意識搖搖晃晃,他阖上雙眼,讓睡意卷席全身。
不知睡了有多久,虞矜最後是被一陣轟動的掌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瞥了眼講台,眼前霧蒙蒙的一片,瞧什麼都如夢似幻的,揉了揉雙眼,方才看清站在講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