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人身形挺拔,南中綠白的校服為他平添幾分青澀,滿頭黑發濃密蓬松,黑色的細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掩住了墨色的眸子。
“我叫李梵,上林下凡的梵。”
他說完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又得到一陣格外熱烈的掌聲,掌聲像暴雨來臨前的雷聲那般哄亮、震得人耳膜都有些難受。
“那麼就歡迎李梵同學加入我們五班這個大家庭,也希望……”班主任的聲音适時響起,虞矜重新醞釀起睡意,唐寅滿說着的那套緻辭在虞矜的耳朵裡越傳越遠,最後消散于他的夢境。
開學周,一場冗長枯燥的校領導演講是儀式裡必不可少的環節,全校師生排排站成一個個方陣,從無人機的視角看操場上攢動的人頭,便如同一塊塊發黴的豆腐。
每次開會講的東西翻來覆去就兩三樣,換湯不換藥,李梵百無聊賴地用鞋尖去碾塑料草地裸露出來的小石子,邊碾邊想周末去哪兼職。
他去年十二月過完生日就滿十八了,找兼職會容易很多,上個周末找到個便利店的活計,周六晚上和周天早上,一個月百來出頭,周天下午以及一些零散的節假日可以找臨時工做。
這樣一個月攢下來應該能有五百,再努力點……
“啊!”李梵驚呼一聲,被後面的人撞得前進兩步,關鍵是那人撞了還不算,直接倒他背後了,重量不亞于一座小山。
李梵納悶,回頭查探情況,一扭頭便對上虞矜緊閉的雙眸,嘴唇了無血色,發聲微弱,特别含糊。
看樣子是低血糖暈倒了。
李梵表面鎮定内心慌亂,支撐着虞矜保持站立,打報告:“唐sir!虞矜暈倒了!”
隊伍前方的唐寅滿急匆匆趕來見狀,血壓都高了,連忙請來了擔架,明明天并無豔陽,他卻是滿頭大汗,嘴裡念叨的話印證了李梵的猜想:“李梵,來,跟我一起把他擡到校醫室吧,唉,說了多少次早餐一定要吃,總是左耳進右耳出……”
李梵呆愣愣地“哦”了幾聲,連忙半拖半拽地把虞矜弄上了擔架,人生初次擡起了擔架。
等虞矜再次睜開眼睛,意識回籠,入目即是慘白的天花闆。
動動身子,旁邊立刻傳來一道聲音:“醒了?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坐起身,看見來人是唐寅滿,搖搖頭,掀開身上的被褥。
唐寅滿給他倒了杯熱水,熱水嘩嘩地倒到杯裡,霧氣騰升:“以後集會你有什麼問題及時報告,如果找别人覺得不好意思就直接來找我,或者陸機科、盛誤标、你同桌……他是新來的,叫李梵,有印象嗎?”
虞矜點點頭。
“甭怕麻煩,他們跟我說了願意幫助你,”唐寅滿将水溫調适宜,遞給虞矜,“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盡量别讓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是吧。”
虞矜捧着手中的熱水,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想上課嗎?”
“不想我給你開張假條,回家躺會?”
虞矜遲疑,心中糾結再三,最終穿上鞋起身,“上課吧。”
唐寅滿挑眉,眼中劃過訝異,面上卻不顯山水:“得,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