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矜!”
陸機科抓狂,氣笑:“你又去哪裡買的這堆醜東西?”
虞矜迷之審美。時而賞心悅目,令人心情愉悅;時而辣人眼球,令人難以理解。
前者指衣品,後者指物品。
某個和其他男寝的人一起搶購的喜洋洋美洋洋懶洋洋灰太狼的大合照臉盆暫且不說,因為陸機科自己也有,但其他的水杯、毛巾、襪子,正常人看見說不定就丢三米遠了,可能丢完還要喊一句“真晦氣”。
“哪裡醜?嘴巴刷幹淨了?”虞矜不甘示弱,張口回怼。
他倆三天兩頭拌嘴,李梵習慣打圓場了,眼皮都不帶擡的,邊咬蘋果邊看書:“消消氣,消消氣,老生氣對身體無益……”
互相對峙的兩人卻不同以往一般善罷甘休,而是面色不虞地扭頭看向他,等他表明态度。
“……”
引火燒身的李梵頭頂冒汗。
我請問呢?
他兩隻眼球滴溜溜一轉,頭頂冒出個燈泡,他佯裝愠怒道:“争這個有意義嗎?”
“當務之急是明天的4×100接力賽知道嗎?”
“所以快點睡。”他躺下了,豎起耳朵偷聽兩人的動靜。
“哦。”兩人明顯不服但也并未上訴,維持原判,不情不願地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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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男子4x100米接力賽的運動員請到食堂檢錄。’
‘參加男子4x100米接力賽的運動員請到食堂檢錄。’
“虞矜,李梵!檢錄了!”陸機科踮腳朝不遠處的兩個男生招手。
李梵應聲,招呼虞矜:“走吧。”
比賽開始得要比李梵想象的快,當他站在被日光烤照而變得熾熱的跑道上等待接棒時,才感到些許緊張。
虞矜接棒後立刻向他飛奔而來,當距離一步比一步縮短,視野裡的人影越來越清晰。
散亂的發絲鍍了層金,白皙的皮膚上了層釉,燦陽無微不至,将氛圍渲染得太完美。
使得刹那産生的感情也變得無解。
比賽結束,虞矜買了兩瓶水,并把其中一瓶丢給坐在台階的李梵。
“喏,接好。”礦泉水瓶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抛物線,李梵穩穩接住。
“謝謝。”李梵擰開蓋子灌了一口。
心依舊像指尖跳躍在琴鍵上,連貫而快速,撥弄着自知的秘密。
李梵繼續一口一口慢慢喝水,他将身子微微後仰,入目全然是藍天白雲,歲月靜好。
他惬意地眯眯眼睛,享受片刻的靜谧。
不過這靜谧很快就被打斷了,唐寅滿匆匆叫走他,礦泉水沒能喝完,剩餘個指甲蓋的高度,孤零零地立着。
6.
李梵沒想過李國興會自殺。
可當電話另一頭傳來陳愛罄的哭喊,李梵又不得不相信這個離奇玄幻的事實。
李國興想通過死亡來乞求原諒的意圖不難猜,可他憑什麼認為他的死可以贖清他犯下的滔天罪惡?
一個女人因他郁郁寡歡、不得善終;
一個女人因他十年光陰晦暗,長夜漫漫;
一個孩子因他深陷原生家庭的囹圄,承擔縛翼的代價。
壞因是誰種下?苦果又是誰吞咽?
李梵不在意他的生死,但世間恰有着千千萬的活人用一生證明了活着比死亡痛苦。
他煎熬,他矛盾,他自棄,他還是要李國興活着,要比任何人都痛苦百倍地活着。
憑什麼他卑鄙自私多年到頭來還能解脫?
活着精神日複一日的癡傻瘋癫、身體日複一日的空虛無力,成為千夫所指、萬人所唾的畜生,餘生都充斥着惡意,才能使他贖清欠下的血債。
李梵閉閉眼,把電話還給一旁欲言又止的唐寅滿,低頭道:“唐老師,我需要請半天假。”
唐寅滿驚訝:“隻要半天?”
“嗯,半天。”他低着頭,讓唐寅滿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如果李國興真是生命垂危、行将就木,半天見他最後一面綽綽有餘;若尚有一線生機,這半天也足夠讓李梵逼得他餘生不敢冒出半點尋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