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缥缥渺渺,虛實交錯的江南煙雨籠罩了武城一整個春季,日曆上的數字跳了又跳,竟在不知不覺中過了立夏。
李梵經過幾周的填表、交表、接受培訓,可以出發參賽了。
他确定參賽的消息,虞矜是聽陸機科說的,虞矜當時表情可正常,邊吃飯邊問‘什麼時候去?去幾天?’
李梵讪笑。
‘太忙忘記告訴你了,下周走,去三天。’
虞矜風輕雲淡、毫不在意地回應‘哦’,然後連着三天對他愛答不理。
形影不離的光陰嘩嘩翻頁,虞矜的本性暴露無疑,人如其名“驕矜、矜貴”,俗話說就是難伺候、事多。
可李梵的确是舍不得讓虞矜傷心的,畢竟那麼漂亮的臉蛋,單是垂個眼眸都足夠惹人憐惜,更何況是皺起眉頭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矯揉造作”也懂得适可而止,進退有度,像一條快速拂過指尖的絲巾,觸碰瞬間彌留的柔軟、滑膩,讓人忍不住撚撚手指回味。
陸機科對此表示不屑:瞎扯!他們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李梵那幾天一個頭兩個大,熱臉貼冷屁股貼了兩三次,虞矜的态度才微微松動。
真說起來他還得感謝盛誤标給了個契機。
起因是唐寅滿近些天在班裡開創了個綠植角,美其名曰“淨化空氣”。
剛開始大家的新鮮感未過,植物們個個飽滿精神,但随着時間推移,它們的存在感直線降低,幾盆綠蘿無人問津地堆積角落,大寫加粗的“命不久矣”。
唐寅滿“下令”尋找專人管理,大家一個推一個輾轉幾回,最後落到了李梵身上。
李梵臨危受命,力挽狂瀾,一星期便把病病殃殃的幾盆植物打理得井井有條.
唐寅滿“龍顔大悅”,李梵順理成章地從短期工變為長期工。
盛誤标便把家裡的幹巴巴的多肉帶了過來,“托孤”給李梵,期望李梵能化腐朽為神奇,化幹戈為玉帛。
李梵早就認命了,想着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大手一揮,答應了。
于是虞矜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窗邊屹立的那抹綠色。
“哪裡來的?”虞矜揉眼,手欠地去戳多肉的葉子,終于肯開口交流,“盛誤标的?”
要保住這個話題啊!
李梵心中暗喊,順手提溜出盛誤标附贈的迷你水壺,沒話找話:“接下來幾天你幫我澆下水?”
虞矜皺眉:“他自己沒長手,連澆水都要别人幫?你腦子也壞了,上趕着當廉價勞動力?”
李梵:“……”
“夢裡誰又惹你了,剛睡醒少發脾氣啊。”李梵假笑都快挂不住了,“喝水,喝水潤潤喉嚨。”
“白丁寶貝這盆多肉,怕自己照顧不好才……”
“嗯,然後呢?”虞矜嘴唇浸水後潋滟十分,他擡眸,“你很寶貝盛誤标?”
他做了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口味真重。”
李梵咬強顔歡笑:“……我寶貝你。”
“眼光不錯。”
“……”
他早該料到的。
李梵扶額想念之前的虞矜——至少對他是和和氣氣的。
人真是善于僞裝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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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綜合聯城賽場設在雲城,參賽選手要跟随帶隊老師提前幾天啟程去往雲城。
知道是去雲城時,李梵愣了一下,似是想不到這麼快就能回去。
而臨走前,他也意外獲得了些的鼓勵和祝福。
親緣盡斷,友情連綿,此消彼長。老天安慰人的方式,好似一張葡萄皮,嘬着甜,含着酸,嚼着苦。
“六親緣淺本是福,修的就是兩不欠”李梵不止一次聽過,也一直深信不疑,像饅頭搭配老幹媽一樣,搭配着另一句“先苦後甜”,才熬過了在武城的一天又一天。
他一一謝過同學的好意,餘光瞥見虞矜身上蓋的外套下滑了一截,習慣地擡手去提上一些。
“多肉我隻幫你看三天。”假寐的虞矜突然出聲。
李梵一愣,心有靈犀一點通,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托腮莞爾一笑:“嗯嗯嗯——就三天,三天後我就是想多待幾天,人家也不肯讓我待啊。”
結果虞矜聽了非但沒有放心,反而語氣古怪:“你想多待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