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裡很快鑽出個女人，她看着近三十歲，腰身挂着一圈砍斷的鎖鍊——是一直跟着林孀一行人的那隻“羊”，宋洳。

她朝林孀和常帚點了點頭，而後毫不留戀，跟上了江襲。

她腰上那截鐵鍊晃晃悠悠，在夜風裡拖出很長一截。

江襲瞥了一眼鐵鍊，靜靜複盤。

——他進石洞時宋洳被拴着，常帚和林孀沒有，他們隻是坐在那兒，出于個人意願不想離開石洞。

所以，“羊”是被拴着的，“屠夫”不用被栓。

江襲猜測在這個遊戲内，石洞對應的是羊圈，也對應着屠夫的“家”，隻有“屠夫”有資格把“羊”從“羊圈”的禁锢裡放出來，也隻有“屠夫”自己的家可以在沒有屠夫帶領的前提下，被怪物進入。

因為羊圈有圍欄，家卻隻有門。

想要完成任務大概率得喂先飽頭羊，而饑腸辘辘的黑山羊想要尋找食物大概隻有兩種方法，第一種是屠夫或者羊找到它，帶它進入羊的羊圈——或者由羊群圍絞屠夫，把屍體喂給它；

第二種是“怪物”被蒙騙，在無人帶領的情況下，沖進“屠夫”的家裡，吃掉“屠夫”。

江襲選了第二種。

——頭羊吃飽了，可屠夫還餓着。

宋洳跟着江襲往雪原深處走。

宋洳和江襲達成了交易，她告訴江襲她面闆上的一切信息，他帶她走出這個遊戲。

一路上宋洳什麼都不問，江襲也懶得開口，他帶着宋洳走到了森林另側，拿黑山羊的毛皮掃淨了一段枯死木樁上的雪。

他示意宋洳坐下，自己在兜裡摸了下，拿出一個火機。

“生火會嗎。”江襲把黑山羊扔在邊上，撿來些枯枝。

宋洳點點頭。

“那就把火生起來。”江襲沖她笑，把火機抛給了她，眼尾彎出一個好看的弧，“我去收拾下食材。”

宋洳下意識點點頭，待江襲拖着羊腿消失後突然回神，滿臉呆滞。

……什麼東西，哪來的食材。

江襲拎着處理好的羊肉回來時宋洳已經徹底失聲，她麻木地看着江襲用粗樹枝串起羊肉，又扔給她一卷看着就溫暖的羊皮褥子。

黑色毛皮油光水滑，内裡摸起來甚至還是溫熱的。

雖然毫無工藝可言，隻是剝了皮又收拾幹淨，但還是觸手柔軟，成了雪原裡難能一見的好東西。

雖然宋洳不太想讓自己知道這是哪兒來的褥子，但她的眼睛不允許她自欺欺人。

她深吸口氣，把褥子抖開往身上一裹。

江襲轉着羊肉，懶懶散散，看起來滿臉困倦。

羊肉烤出鮮嫩的色澤，金黃的油脂從肉裡滲出，看得人食指大動。

如果這羊在兩小時前還不是怪物的話，宋洳已經開吃了。

江襲倒是沒有逼迫宋洳吃的意思，他紳士地詢問過宋洳的意見後仔細思考了片刻，然後用刀剔下了一大塊肉，叉在刀尖遞給了她。

他手上靈活，剔下來的肉割成了兔子形狀，叉在雪亮刀鋒上亂晃。

“我覺得，”江襲口氣溫和，“在雪原裡還是要保持體力最重要，對嗎？”

宋洳看着那片兔子形的羊肉，忍了又忍，還是笑出了聲。

她接過刀，吃起了肉。

一頓飯解決的很快，兩個人剩了大半隻沒吃完，江襲把羊頭和剔出來的骨頭埋進了雪堆，坐在宋洳旁邊。

“我守上半場。”江襲說。

宋洳沒什麼異議，點點頭，裹着羊皮褥子閉上了眼。

江襲拿樹枝撥着火堆，風聲在他耳邊嗚咽不止，偌大的雪原，隻有這裡亮着簇跳動的暖光。

直到一聲突兀的“滴”響起。

江襲蓦然擡眼，他手腕上出現兩條細窄的光帶，呈莫比烏斯環狀交纏着繞了他手腕一圈，又漸漸轉為一個小小的标志，紋身般綴在他手腕。

随即，一面淡藍色光幕在他面前出現。

機械的電子音在江襲耳邊回蕩，光幕科技感十足，不斷閃出流動的代碼。

【系統載入成功。】

【玩家江襲，歡迎來到大型生存類全息遊戲，神寓。這是您的第一個副本，新人玩家篩選副本，請謹慎對待。】

【您的身份為，屠夫。】

【您的任務為，找到領頭羊，帶……】

流暢的電子音突然一卡。

像是公事公辦彙報工作進度的下屬不經意擡頭突然看見了驚人的場面，話就這麼被噎回了嗓子。

江襲撐着頭，挑了挑眉。

電子音沉默許久。

【你把頭羊吃了。】電子音說。

江襲沒什麼歉意地點頭：“抱歉，但你實在來得有些晚。”

電子音沒有回話。

篝火噼裡啪啦地爆裂開，漫長的沉默過後，電子音再度響起。

【神寓玩家江襲，載入成功。】

【屠夫江襲，您好。您的任務為，找到領頭羊，帶它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