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野嗤了一聲,“我怎麼相信你肯定會帶我出去。”
江襲笑吟吟聲音在石洞内打旋兒,“你沒得選。”
這地方的所有玩家都沒得選。
“瘋子。”窦野冷着臉,“你就是個瘋子。”
“如果可以的話。”江襲對這個稱呼接受良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窦野冷冷地睇了他一會兒,轉過身去。
他的襯衫拉起了半截,背對着江襲。
常帚跌跌撞撞走到森林邊緣的雪原時,窦野已經沒了聲息。
他臉朝下地埋在雪堆裡,脊背上有一道猙獰的血痕,皮肉混着鮮血黏連在一起,乍一看和白雪對比鮮明。
江襲說這個叫相映成趣。
常帚阙着腿,左右環顧了兩圈後警惕的向窦野走去。
搜窦野身上的裝備時窦野幾乎沒了反應,隻有微微哆嗦的指尖說明這是個沒死透的活人。
什麼都沒搜着的常帚看了一眼,一腳碾上窦野手背。
“媽的。”常帚啐了一口,喘着粗氣,“真他媽晦氣。”
風聲更大了。
林孀早已不見了蹤迹,常帚跟她失散在某個石洞林立的怪圈裡。
他一瘸一拐地走,落在身後的窦野突兀地掙了掙被踩疼的手,嘟囔了聲:“你很沒禮貌。”
常帚腳步一頓。
還不等他轉頭,帶着笑的聲音在常帚耳邊響起,飄悠悠的一聲,在他耳朵裡卻不亞于驚雷炸響,“他說得對。”
他猛地轉頭,不知道從哪兒轉出來的江襲轉着一把小刀,幾乎貼到了他身上。
那張面容幾乎可以用稠豔形容的臉上勾起一個笑容,惡劣地壓了壓聲線,“抱歉,臨時隊友。”
“借點東西。”
一絲血痕出現在常帚頸項,細窄狹長的一條,繞着脖子勾了一圈。
常帚沒反應過來般低頭,下一刻,他的頭從脖子上跌下去,分了家。
江襲把刀戳進雪裡洗了洗,不大高興地咂舌。
窦野把臉擡起來,嘴唇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我見過他。”
在某張通緝令上。
江襲随口應了一聲,手指扣進那點細線裡摸索片刻,小臂繃起。
他從裡面扯出了一塊骨頭。
窦野喘了口濁氣,掙紮着想起來,又被江襲一把摁了回去。
“先是被瘋子挖了脊骨,又被通緝犯搜身試圖舔包。”江襲蹲在他身邊托着腮笑,眉眼彎彎,“這都沒死,命真硬。”
窦野轉轉眼珠子,斜睨他,“你得說話算話。”
江襲笑出一口森森白牙:“當然。”
他背着手溜溜達達地走了,窦野把臉往雪裡一埋,繼續裝死。
背上的傷很疼,比他爸用鞭子抽的疼太多。
窦野把脖子轉了個方向,又把臉紮進雪堆。
雪原。
又一個從森林裡跑出的人一頭栽倒,和窦野呈現一個詭異的頭對頭姿勢。
窦野懶得擡臉看這人又是哪兒的骨頭被挖,自顧自活動了一下手臂,往邊上挪了幾寸。
他邊上已經堆了好幾個人,粗粗一數起碼有十一二個,或趴或躺,都缺了骨頭。
雪地上漫開大片紅色。
“他讓我來找你,”來人緩了好半天後開了口,聲音弱弱,“……們。”
幾個人給了他一個眼神,又自顧自挪挪身子休息。
等吧。
窦野等的時間最長,已經疼的有些迷糊,發懵間又想起江襲那神經病挖他骨頭時的狗屁評價,誇得真心實意。
你的骨頭笑的挺漂亮,江襲說,跟你一樣眉清目秀。
他手裡捏着窦野第六塊脊骨,骨縫的形狀是個呆頭呆腦的笑臉。
風聲太大,窦野幾乎疑心自己要因為失血過多交代在這兒時終于聽見了腳步聲,細碎的一點,窸窸窣窣踩着雪過來。
窦野猛地擡起臉,又很快雙眼發黑地垂了下去。
其他人勉強擡起頭,看見從森林盡頭走來個人,身邊跟着隻羊——骨頭拼成的羊。
人的指骨拼成的牙齒,腿骨拼接成的羊腿,頭骨變形捏成的頭。
嘴裡還有一截豔紅的舌頭,随着動作來回晃動。
窦野終于掙紮着擡起臉時江襲已經帶着骨羊到了他身邊,骨羊黑洞洞的眼眶盯着窦野,硬生生把他看出了一身白毛汗。
江襲笑了聲,微微動了動指尖,那隻羊就垂下頭,用“牙齒”叼起窦野衣領,把他甩到了背上。
窦野頭朝下,被硌的想吐血。
那隻窦野先前盤踞的石洞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面鏡子,上面流着盈盈的水波。
江襲帶着羊往鏡子走去,其他人稀稀拉拉站起身,又懼又怕地綴在後邊。
穿過鏡子的瞬間,所有人都聽到了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無機制的電子音,和給他們發布身份和任務時的歡快活潑截然不同。
就好像,很不滿意他們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