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打開，程心悠抱着貓和一個姑娘站在門外，笑吟吟彎下腰，從孫常祠和門縫間隙裡探頭。

“江醫生，”程心悠說，“我聞到火鍋香味兒了，帶朋友過來蹭飯。”

她眼睛烏黝黝的，和身邊站着的小姑娘如出一轍。

新出現的姑娘很漂亮，年紀和程心悠差不多大，穿着相同的校服。

的确眼熟，閻壑也覺着哪裡見過。

江襲沒什麼意見，插好了冒熱氣的電磁爐，“好啊。”

花蜜對火鍋不感興趣，進了公寓就跑進主卧睡覺，閻壑給它掩上了門。

幾人圍坐在桌子周邊，孫常祠給兩個姑娘榨了橙汁，換來兩聲甜甜的謝謝。

“不客氣。”孫常祠笑的眼睛彎彎，“我表妹跟你們差不多大。”

“你還有表妹？”裴素疑惑，“什麼時候……”得到的信息。

“是真的有。”孫常祠截住她話頭。

裴素了然。

“挺刁蠻的女孩兒。”孫常祠笑。

程心悠打趣了孫常祠兩句，身邊的姑娘始終帶着笑靜靜地聽。

程心悠介紹說她叫周媛，性格文靜還有些腼腆，挺容易害羞。

裴素覺得也是。

她跟周媛說話時周媛每句都細聲細氣地回應，規規矩矩坐在位子上，說話時眼睫耷下一半，乖巧又文靜。

裴素套出來她是程心悠目前新學校的同班同學，據說還是程心悠正宗的小青梅，在原來的城市和程心悠一起長大。

江襲撿了些菜放進沸騰的湯底，魚丸在紅湯裡滾了半天，被撈出放進程心悠和周媛的油碟裡，“心悠轉來我知道，你是怎麼來了這邊？”

“我們班主任讓我轉的。”周媛向江襲道謝，用筷子尖叉起那隻圓滾滾的魚丸，眯起眼咬了下去，“他說我不太适合原來的學校，讓我轉來他這裡。”

“原來是這樣。”江襲了然點頭，給她續滿了橙汁，“還适應嗎？”

周媛笑得腼腆：“适應的。”

班主任，裴素敏銳捕捉到這條消息。

“媛媛這麼聽班主任的話呀。”裴素笑吟吟拿起公筷給她夾菜，“自己來的？”

周媛搖搖頭：“爸媽一起來的，他們和班主任家很熟。”

“你們班主任應該是個很負責的老師。”裴素試圖繼續套話，“肯定和你爸媽聊過很多次才這麼熟吧？”

周媛搖搖頭，抿着嘴角笑開。

裴素還要追問，被江襲放進碗裡的一隻大蝦打斷。

“蝦不錯。”江襲溫和地制止裴素的追問，“挺新鮮，嘗嘗。”

裴素不解他的制止，下意識地轉頭時恰巧對上程心悠直勾勾的視線。

她盯着裴素，漆黑的瞳仁悄悄漲大了一圈，裡面映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裴素。

她就坐在裴素對面，不言不語地盯着她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看你。”江襲倏地笑開，僵硬的氣氛輕松化去大半，“把心悠忘在一邊惹人不高興了吧，不停問人家周媛這些做什麼，心悠看你半天了。”

火鍋的白汽蒸得很高，分明滿屋的暖融熱氣，和程心悠四目相對的裴素卻覺得渾身發冷。

江襲話音落下後，程心悠終于慢騰騰移開了視線，她給不明所以的周媛撈了一筷子時間剛好的肥牛，笑了下。

“就是。”程心悠說，“素素姐追着媛媛問這些幹什麼。”

裴素笑得勉強：“随便問問。”

閻壑對幾個人的暗流洶湧沒興趣，能打斷他吃飯進程的隻有江襲的發言。

他堅決秉持着“隻要程心悠不暴走就無所謂”的态度吃火鍋，油碟很快空了小半。

孫常祠實在是搶不過他，盯了好半天才成功從閻壑筷子下虎口奪食，夾走了最後一筷子肥牛。

閻壑瞪他，開始對他的筷子嚴防死守。

周媛看的好笑，孫常祠搶不着肉，索性直接撇了筷子放棄，閑得無聊就開始逗她，“那小姑娘，你怎麼能躲在邊上偷偷笑我倆呢？”

周媛漲紅了臉，連連擺手。

江襲始終在給兩個小姑娘布菜，時不時聊些有的沒的，詢問下學校的種種，态度自然又随意，口吻也溫和。

程心悠沒再盯着誰，後半程和江襲閑聊的還蠻愉快。

裴素心有餘悸，沒怎麼動筷子。

一頓飯吃完已經淩晨一點多，孫常祠和閻壑手忙腳亂的收拾桌面，江襲和裴素起身要送兩個小姑娘回房間。

程心悠站在門口沖他們笑，搖了搖頭。

“不用送我。”程心悠說。

周媛也和他們告别，搓着手說要回家。

江襲眯了眯眼，看着做勢往樓上走的程心悠，“心悠，你不送周媛回去嗎？”

程心悠腳步頓住，轉過身來。

她站在沒光的樓梯上，居高臨下看着江襲，笑意在嘴角緩緩消失。

“我送不了她。”程心悠說。

江襲和她對視片刻，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