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常祠喝盡最後一口豆漿：“你從哪兒弄查食品衛生的牌子？”

裴素咬着顆馄饨擺手，示意他快點走。

孫常祠聳肩，勾着還在包子窗口徘徊不定的閻壑大步離去。

“……喂，”閻壑被勾着脖子倒退着走，眼淚差點被勒出來，“我還沒吃包子。”

孫常祠想罵人：“你當江襲真讓你吃早餐來的？”

“那也不能不吃早飯啊！”

食堂外停了兩輛大卡，孫常祠在食堂側面蹲守了一會兒，一手刀拍暈了個瘦高小夥兒。

閻壑緊随其後撂倒一個大叔，兩人把工作服扒下來裹到身上，又去摘人家的口罩。

“我不想戴别人戴過的口罩。”閻壑拎着大口罩悲憤欲絕，“好惡心。”

孫常祠瞥了他一眼，從褲兜裡摸出個一次性口罩蒙到了臉上。

閻壑看着他：“你為什麼有自己的口罩。”

“他喊我們來吃飯我就覺得不對勁。”孫常祠毫無愧疚之心，“裴素也拿了，我以為你會想到。”

“先不急着撈人。”閻壑平靜道，“要不咱們三個先打一架吧。”

内讧最終還是被扼殺在搖籃，江襲踩着準點的上課鈴到了食堂，給閻壑遞了個嶄新的白口罩。

“知道你沒拿。”江襲溫和道，“快點戴好去辦事。”

“千裡送口罩，禮重情更重，”閻壑滿臉感動，接過口罩往臉上草草一套，拔腿就沖進食堂，“孟回極我去撈！”

孫常祠正了正口罩系帶：“有時候其實我不太想承認我認識他。”

江襲歎息：“都是一樣的。”

食堂漸漸空了，教職工三三兩兩散去歸崗，吃完了小馄饨的裴素嗒嗒嗒溜達出了食堂，接過江襲搭在臂彎的白色大褂往身上一套，“閻壑去了包子後廚，我猜那裡什麼都沒有。”

孫常祠做了個深呼吸：“我去把他拉出來。”

裴素把大褂折出的細微褶皺理順，擡頭看向江襲，“我去海鮮粥的窗口，整個一層隻有那裡的冰櫃最大。但你打算怎麼幹把人都引出去？”

江襲笑了笑：“來的時候聽幾個學生說食堂失火了，一樓右側翼，那個靠近海鮮粥的鋪檔。”

裴素怔愣，而後拔腿沖進了食堂。

的确失火了，一輛巴蜀川菜的自選菜小推車不知怎麼的自燃，火舌卷了老高，燒裂了油紙糊的鋪頭，紅豔豔的芯子獵獵向着兩側延展。不知道哪個窗口的幫工偷懶，大把的紙殼箱堆在推車兩側，很快被大火卷着一道引燃。

食堂窄小的窗口限制了了内部工作人員的視線，今早的鍋爐燒的格外旺，整個後廚都熱的不像話，早餐的白氣升騰起糊住了窗口玻璃，等有人發現起火時那輛小推車早就燒成了一把鐵架。

孫常祠和閻壑堆在推車邊的紙殼箱也燒着，後廚的人紛紛跑出，沖到食堂外。

“怎麼會着火？”匆匆趕來的負責人揪住個人就罵，“怎麼辦的事！”

孫常祠在這些教職工中捕捉到缪之闌父親的身形，他換了身廚師打扮，臉上的口罩和帽子讓他除了眼睛幾乎沒露出其他任何部位。

他低頭，摁亮了手機。

孫常祠：【安全。】

裴素摁滅了手機，她穿着身白大褂站在海鮮粥的後廚，三台巨大的冰櫃在她面前鋪開，身邊是拎着把菜刀盯着門口的閻壑。

冰櫃被一一掀開，亂七八糟的海鮮丸子鋪滿了冰櫃，堆的滿滿當當。

“快點。”閻壑一把拉下窗口的玻璃，死死擰上了鎖舌，“待會兒火滅了都得完蛋。”

“着什麼急。”裴素冷淡道，“江襲不是老早就讓你把電閘拉了嗎，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後廚發現不了孟回極也凍不死的。”

“誰管他凍不凍的死。”閻壑吸了下鼻子，“我怕待會兒你跟我都被煙嗆死。”

裴素無語：“那點兒紙殼箱燒完就沒易燃物了，吓吓npc得了，别把自己也吓死。”

話雖如此，手底下動作倒是相當迅速，裴素飛快把第一個冰櫃裡的東西翻開，确認無誤後又轉戰下一個。

最後一個冰櫃裡堆的東西格外的多，不該出現在海鮮粥窗口的雞胸脯和豬腿放在最頂層，裴素把它們扒開，摸到一撮硬硬的玩意兒。

裴素倏地抽出了手，臉色陰晴不定。

她手上沾滿了剃下的短發，零零碎碎的發碴沾了滿手。

“……讓碎屍了？”閻壑餘光瞄到，讷讷了句。

“别烏鴉嘴。”裴素罵他。

她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撈出來扔到兩邊，手指酸痛的不像話，火勢漸停，殘餘的煙從窗口鑽進不少，嗆的兩人眼疼。

食堂外的人還在等消防，孫常祠看着缪之闌父親悄然離去，給閻壑發了條信息。

孫常祠：【他走了，動作快。】

閻壑大聲複述短信内容，裴素咳喘着掄開一大包鱗蝦，低頭時不期然和孟回極大睜的眼對上。

他還活着，仍然有呼吸，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長長嘔了一聲，身子蜷曲成熟吓般的姿勢，縮在冰櫃底層。

孟回極嗫嚅着想說話，閻壑猛的把刀撇下，拎着他的衣領把他揪了起來。

“這回舒服了吧。”閻壑冷笑着把人托到背上，“線索和提示全給你了還要作妖，挺到現在算你命大。”

孟回極神志不清，整個人軟倒在閻壑身上，嘴裡還在咕哝着什麼。

閻壑沒心情聽他嘟囔，背着人就要往出沖，裴素卻一把扯住他，把耳朵湊到了孟回極唇邊。

“……菜…”

“………混…”

裴素微微睜大了眼。

“帶他出去。”裴素猛地推了閻壑一把，“我去找菜刀。”

“跑快點。”裴素擰開水龍頭把白大褂浸濕，一把糊在孟回極臉上，她摘下自己的口罩同樣浸滿水，重新戴好。

“别讓他死了。”裴素說，“閻壑，這是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