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紅檐的笑容慢慢褪去:“什麼意思?”
“你在這裡不安全。”裴不澈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漠:“這次你中毒,證明我連你的安危都無法保證。”
“我不在乎。”孟紅檐道:“這隻是意外,是我們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況且我現在已經沒事了。臨安,我們是夫妻,我們應該同去同歸,所以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是你的後盾。”
“可我在乎。”裴不澈不敢面對她,隻好欲蓋彌彰般起身:“阿檐,我已經安排好了,讓銀兒收拾一下東西,你就暫時住到殷寄真那裡去。”
孟紅檐盯着他的背影,胸口微微起伏:“然後呢?總不能在将軍府裡躲一輩子吧?”
裴不澈的拳頭在袖中握緊又松開:“然後……我們和離。”
這四個字像一把刀,同時刺穿了兩個人的心髒。
孟紅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和離。”裴不澈轉過身,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漠:“本就是一樁強行綁在一起的婚姻,現在分開對誰都好。”
孟紅檐的嘴唇顫抖着:“裴不澈,我不信這是你的真心話。”
“這就是我的決定。”裴不澈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我已經讓裴覺去準備文書了。”
門外傳來銀兒的腳步聲,她端着熱粥站在門口,敏銳察覺到屋内凝重的氣氛,進退兩難。
“進來吧。”裴不澈說道,然後看向孟紅檐:“你先吃點東西,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你别管,等你好了再說。”
孟紅檐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裴不澈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對銀兒吩咐道:“照顧好你家娘子。”
說完,他大步走出房間,好像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一出門,裴不澈的腳步就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牆壁才能站穩。
“殿下!”裴覺急忙上前攙扶。
裴不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他深吸幾口氣,平複胸口的劇痛,挺直腰背走向書房。
裴覺不放心,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又怕裴不澈生氣,隻能在後頭沉默着。
他忽的駐足,回頭道:“裴覺,待夫人收拾好東西,你護送她到将軍府,不得出半點差錯。”
“是,殿下。”裴覺抱拳,猶豫半晌又道:“殿下……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别講。”
裴覺讪讪道:“屬下知道了。”
“讓你不講你當真不講了?”裴不澈淡淡瞥他,心煩意亂道:“快講。”
“那屬下真講了?”裴覺擡眼觀察裴不澈的神色,見他淡淡的樣子,壯起膽子道:“屬下認為殿下的做法不厚道!”
他不說話,裴覺硬着頭皮道:“殿下為何不直接和夫人說清楚,非要藏着掖着的,兩人徒增誤會,到時候殿下後悔都來不及。屬下心中知曉您愛夫人,既然愛她那就要坦誠相待,夫人定然理解殿下的難處。”
一鼓作氣說完,裴覺又低下頭。
裴不澈道:“她那般善解人意,可是這些事情我不願讓她知曉……”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舉起手中攥着的玉佩,是那日廟會紅檐親手系在他腰間的玉,此刻觸手生涼。
裴覺大着膽子又近半步:“殿下有自己的考量,卻忘了夫人與旁的娘子不同。”
長舒口氣,裴不澈道:“裴覺,我知曉了。”
踏入書房,裴不澈反手将門重重合上。
裴覺守在書房門口,裡頭好長時間沒有動靜,隻道是裴不澈幾日未合眼,這會兒歇下了。
歇息也好,省得殿下胡思亂想的鑽牛角尖,裴覺想着。
不多時,看天色差不多了,裴覺提着劍去了孟紅檐的院子裡,按照裴不澈的吩咐送她去将軍府。
孟紅檐站在院子裡,披着褙子,臉色不是很好,不知道是病的還是氣的。
“夫人。”裴覺行禮道。
“裴覺,你是要送我去将軍府嗎?”孟紅檐見着他,展顔道:“不用麻煩了,我東西不多,自己可以去。”
裴覺拱手恭敬道:“夫人,殿下吩咐了要屬下送夫人,不能出差錯。”
“行。”孟紅檐淡淡回應。
東西屬實不多,裴覺估摸着隻收拾了幾樣換洗的衣物和孟紅檐長期不離手的藥箱。隻收拾這麼點東西,她沒想過要離開,裴覺暗自松了口氣。
将軍府離淮陵王府不算遠,一來一回的時間,裴覺回到府中時,差不多也是吃晚膳的時辰了。
管家不敢叫裴不澈,遠遠的在書房門口徘徊,裴覺一回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書房裡沒點燭火,外頭看着死氣沉沉的。
“殿下,您在休息嗎?”裴覺叩響房門,裡頭靜悄悄的,他小心道:“晚膳備好了,您多少用些。”
“不必了。”良久,裴不澈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