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鴉脫掉鞋子,不發出一點聲音趴在門縫上向外看,一男一女兩個人,穿着劣質的防護服,胸前挂着街道工作牌。
這個世界為了保證人類安全避免畸體混入,所有健康且無不良記錄的市民都會有身份證明。
黑戶要是被抓到會被直接處死,更何況還有一屋子屍體。
白鴉屏住呼吸,隻要打開這扇門,無論她怎麼自證是因為自幼無父無母才沒有身份證明,他們都不會信。
安全,是他們工作的第一要義,解決自己是他們最簡單有效的處理辦法。
如果不回應他們破門而入呢?
“有人在家嗎,我們是街道工作人員,來對自我隔離的居民發放營養液和水,并對基本情況做個了解登記,請理解配合。”
在第三次敲門時,白鴉還是将門拉開。
站在工作人員面前的,是一個滿頭白發,佝偻着身體的老年人,聲音緩慢而沙啞:“街道的?什麼時候能放開啊,我們這種人,少工作一天就餓上兩天,你們這不是要人命嗎?”
工作人員将腳邊的一箱營養液和一箱水遞給白鴉,打開記錄儀,對準白鴉。
“因為市民裡混入畸體,我們需要挨家挨戶進行訪查,請出示你的身份證件。”
白鴉從兜裡掏出一張簡陋的小卡片:“諾。”
兩工作人員交換眼神,瞬間警惕起來:“這是你的身份證明?”
北郊大部分地區都屬于貧民窟,少有人管,什麼雜七雜八的人都有,身份證明有年頭沒更新了,但即便不是植入芯片,也應該是電子或是可以智能識别的,這卡片未免太古老了。
白鴉學着房東的模樣,做出無奈苦澀的表情:“北郊可不像你們市裡,已經很久沒有做過普查了,也沒有什麼高科技的電子、植入之類的,老婆子我的身份證件還是剛成年的時候辦的呢。”
小卡片上有照片,身份号碼,以及地址等簡單的信息,照片已經糊,看不出長相,這麼古老的身份證明,本人的樣貌應該也沒記錄在市民身份庫裡,隻能先驗證号碼是否屬實。
工作人員将身份号碼輸入:滴,蘇小玉身份核對成功。
根據蘇小玉的年紀推算,她剛成年時,身份證明确實是這種卡片。
“麻煩讓我們進去看一下。”兩人話說得客氣,卻是不容反對的口吻。
蘇小玉的身份依然存疑,Z市這兩天死亡人數衆多,負責喪葬的部門根本就忙不過來,這時候通知他們過來處理一個模棱兩可的人過去,肯定又要被罵。
作為底層工作人員,他們始終奉行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查驗盡量避免漏網之魚就可以了。
白鴉踉跄着側開身讓出後面的走廊,雜物堆積,一股常年無人打掃的酸臭味直沖天靈蓋,吓退了兩個工作人員要進去看一看的想法。
北郊就是這個環境,公租房更是什麼人都有,打掃的速度趕不上垃圾堆積的速度,各種垃圾各種味道,久而久之,大家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氣味通過劣質防護服傳到他們鼻子裡。
女工作人員一臉嫌棄:“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白鴉語帶不滿:“要是真有其他人,老婆子我也不會一天不工作就會被餓死。”
男工作人員顯然也不想進去:“你做什麼工作的?”
“喏。”白鴉指着角落裡堆積的衣服,語氣裡頗有些炫耀的意思:“買了台洗衣機,給人洗衣服。這裡可不是每個人都用得起洗衣機的。”
髒臭的衣服和亂七八糟的雜物一起在洗衣機前砌成一座小山。
兩人終究是沒勇氣向屋内再踏出一步,早知道北郊的差事不好幹,沒想到竟然這麼不好幹:“我們會定期過來送營養液和水,最新政策廣播會集體通知。”
兩人說完将身份證明還給白鴉,匆匆趕往下一家。
白鴉關上門後,趴在門邊聽着兩人盤問完鄰居又接着往後走,直到完全聽不到聲音才松了口氣,摘掉頭上的白色假發,洗掉臉上抹的髒污和畫上去的紋路,對着房東的屍體拜了三拜:“蘇阿姨,情況緊急,借用了你的假發和身份,請原諒。”
北郊常年屬于無人管轄的狀态,黑戶一抓一大把,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裡有多少人,每戶住的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有的是忽悠他們的,不過等他們回去比對了身份号碼發現有人對不上時,肯定要回來重新檢查,到時候是什麼查法就不一定了,未必還能忽悠過去。
這裡不能再待了。
白鴉等衣服洗完甩幹,将屋裡現有食物和水全部打包,帶上僅有的兩身衣服,入夜時分,背上自己做的小碎步包偷偷摸了出去。
手裡是房東家的平底鍋,腰裡别着那把陪她鏖戰章魚紳士的匕首。
這種情況肯定是封城了,她準備先在北郊這一片打遊擊,看看有沒有機會溜出去。
穿過狹窄的巷弄,遠遠看到小廣場被裝甲車圍住了,不少人來回走動,個個身姿筆挺。
白鴉躲在一處房子後面觀察。
義體軍,要麼就是收容隊。
義體軍每個城市都有,顧名思義,做了義體移植手術,戰鬥力比普通人強很多,主要負責城市安全。
收容隊隸屬于基金會,有的人也稱基金會為總部,是專門負責處理畸體事務的機構,收容隊是基金會管轄之下專門獵殺收容畸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