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兄的問鬼鞭。
問鬼鞭和聚煙绫一樣都是抽人的法器,但制作邏輯上又有些微妙的區别,聚煙绫對付敵人的根本邏輯是“卷起來”,所以聚煙绫不鋒利,延展起來卻很長,像是蟒蛇勒死獵物;問鬼鞭則是“打碎”,師兄是水靈根,那東西便有點像凝結的冰淩,能在接觸敵人的瞬間将對方刺成碎片。
等危機終于解除,師兄便走過來将仍然吸在黎度恒臉上的半截長蟲屍體拉下來。
它咬時明明不痛,但撕下來時卻有些痛。
有點像細長般吸血螞蟥。
“師弟,怎的這東西也對付不了?”晏宿醒随手把長蟲屍體一扔,用手輕輕敲了敲黎度恒腦袋,“還讓它們咬你的臉。”
那還不是因為您沒有及時提醒,所以沒反應過來嗎?黎度恒腹诽,但面上還是傻呵呵地笑起來:“度恒學藝不精,這才讓它們得手。”
說着,他的視線落到地上的扇子上。
“師兄……這扇子怎麼會?”
他這時才有餘力觀察周圍環境。
這裡是一條無人小巷,但尚能聽見街邊小販的叫賣聲,可見連集市并不遠,想來那扇子也是從集市上買來的。
集市上怎麼會有這種扇子?
扇子上的長蟲是什麼?
黎度恒一頭霧水。
他的心思不難猜,有一半就直接寫在臉上,晏宿醒本就了解他,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麼。
“師弟,都說了出任務時應當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你呢?”晏宿醒輕笑着睨了他一眼,“走了這半天,周圍的危機一點注意不到,被我摸了錢包沒感覺,扇子上如此明顯的邪氣也沒發現……若你今日不是跟我一起,而是落了單,會是什麼下場?”
晏宿醒的話讓黎度恒打了個寒顫。
這倒真不是師兄故意耍他玩,而是在邪物出沒之地本就危機四伏,他卻走神那麼久,光是幾條長蟲還好說,萬一要是真有什麼修為極高的妖精在周圍……
指不定,就得命喪黃泉。
“我……師兄……”他自知理虧,低眉順眼地對着晏宿醒道謝,“多謝師兄提點。”
見他孺子可教,晏宿醒也就收起了惡作劇之心,欣慰地點點頭。
“此蟲名為墨蟲,蟲如其名,形狀似墨水,有一定靈智,原本生活在叢林之中,但不知哪一時被帶進了城市,便時常裝作墨迹隐于字畫之間,專門吸食生物鮮血。”師兄娓娓道來,“但此蟲因為泛濫,早在數年前便被同門師兄弟清理過一次,按說不該再出現在城中集市,即便真有漏網之魚,數量也不該如此多。”
黎度恒察覺師兄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關鍵,于是也沒有出聲打斷,隻是全神貫注聽師兄講下去。
“所以,我懷疑這蟲應該與我們這次的目标有關,是他故意飼養、散播墨蟲,這才導緻其遍布集市。”
黎度恒聽得不是很明白:“我們這次的目标?”
他們這次的目标不是拜邪神的妖道嗎?
那和墨蟲有什麼關系?
晏宿醒撿起那把已經沒了題字的白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想必你剛才也發現了,墨蟲并不算兇殘吧?但它們吸血,如果能在事後回收一些墨蟲,或許也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獲得一些生人之血。”
“生人之血……”黎度恒皺起眉頭。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妖道的祭祀之中,好像就需要用到人血。
可墨蟲小小一條,能吸多少人血?
那點血根本不夠祭祀吧?
黎度恒這麼想,也這麼問了出來。
師兄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從乾坤袋中找出一隻毛筆,沾了點墨後重新在空白扇上題字。
黎度恒湊過去看了看,是行雲流水的“風流倜傥”。
師兄的字和他人一樣清雅靈秀,雖然寫得很好,但與“風流倜傥”的意境并不相符,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
黎度恒正苦惱着該怎麼旁敲側擊,就見師兄将扇子遞給了他。
“喏。”師兄說,“送給你。”
黎度恒馬上便覺得那幾個字順眼起來。
風流倜傥……師兄是在誇他吧?
送完扇子,師兄便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進行方才的話題:“你說得對,那妖道恐怕并不單純隻想要墨蟲體内的血,他是在篩選。”
“篩選?”
“對。人與人的血液并不一樣,分為好多類型,而妖道想找的估計就是其中某一類。”
“可是……如果是這樣,墨蟲又不會說話,他怎麼分别‘合适的血’是從誰那裡吸來的呢?”
師兄笑吟吟地反問:“那要是墨蟲會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