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度恒大駭,暗怪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方才信徒那一下是沖着他後背來的,雖然撕掉他幾塊皮肉,卻沒有給他打出緻命傷來,原來不是對方仁慈,而是……對方本就是沖着他背上貼着的隐身符來的!
隐身符被撕毀,他便在這屋中露了相,潛伏的墨蟲自然可以察覺到他的存在,許久沒有開過葷的它們怎麼會放過這塊肥肉?
信徒倒是确能獨善其身,畢竟此刻他披着的皮囊是一具屍體,沒有生機,更沒有血香,墨蟲便沒有道理盯上。
可惡啊!
此時此刻最重要的還是不能讓那信徒跑了!
黎度恒感受到信徒趁機想要逃脫,隻能緊緊握住手中的聚煙绫,注入更多靈力讓其纏得更緊。
幾條墨蟲不足為懼,因為它們雖然讨厭但咬上來不痛不癢,可這個數量就不一樣了,成百上千條一齊扒在他身上,導緻他全身血液迅速流失,幾乎要站立不穩。
不能……放棄……
黎度恒咬緊後槽牙,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催動體内的劣質火靈根,先将手上的墨蟲燒死一點,随後顫顫巍巍地打開乾坤袋,抓着聚煙绫不顧信徒的掙紮拔河一樣強行把珍瑤的屍體拖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體力又被耗費了許多,黎度恒眼前一黑,單膝跪倒在地。
等回到安全地方……他憤憤地想,一日三餐就改成這些墨蟲!
好在現在聚煙绫不用再捆人了,可以另做他用。
他幹脆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碾死幾大片墨蟲,實在還有一些壓不死,他就用火靈根點燃聚煙绫後裹住自己。
雖然隻是半個朱雀,但到底也混了一點神靈血脈,所以黎度恒的皮膚能夠抵禦火燒。理論上他可以直接用火燒自己,可話又說回來,他畢竟還是混血,靈根也是好不容易才被激發出來的下等貨色,無法在一時間發出太多火焰,用聚煙绫就好得多,它的材質隻要一點火星就能點燃一大片,而且還燒不壞。
燒了半天,身上的墨蟲終于死得差不多了,空中的墨蟲也因為他身上的火焰不再敢靠近,紛紛退避三舍。
黎度恒對這裡沒什麼留戀,用為數不多的力氣抖抖索索地翻出院牆。
他很想趕緊回到客棧,但走了一半他那不太好使的腦子又蓦然轉動起來。
方才搞出的動靜實在太大,就算有師兄能把蕭流看在皇宮,可那麼多線一樣細小的墨蟲,保不齊就有那一個會溜到那太監身邊通風報信,他又位高權重的,萬一從哪裡打聽出他們住哪個客棧,不就能輕而易舉羅織些罪名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就算墨蟲真的不會去通風報信……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乾坤袋。
占據珍瑤屍體的信徒也很可疑。信徒說自己有一雙好眼睛,怎麼個好法?能不能通過乾坤袋看到外面的世界?邪神應天又能不能見他所見?
不想還好,一想全是問題。
失血讓黎度恒有些頭昏腦脹,隻好尋了個無人處找棵樹靠一靠。
他好想回去躺在床上,什麼也别再想。
可眼下回客棧……不就等于失去最後的根據地了?
那不回客棧又要回哪裡?
除魔署?仙門?皇宮?
他一時想不清楚,便想着得禍水東引。
掏出傳音鏡,他開始呼叫師兄。
等了半晌,傳音鏡才終于亮了起來。
一見到他的臉,饒是一直很淡定的師兄也忍不住目露驚愕:“師弟,你怎麼了?臉上那麼多紅點,都在滲血?”
黎度恒原來還沒感覺到,師兄一提他才擡手抹了抹臉,抹完一看果然是一手血。
他霎那間便覺得有些委屈,無意識地抽了抽鼻子。
不過……又能怪誰呢?
是他自己太大意了吧。
這樣想着,他又強行壓抑住心頭那點幽怨的小情緒,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用今天發生的事迹揭過師兄的話題,說完後再問師兄應該怎麼處理珍瑤姑娘的屍身。
晏宿醒的注意力向來不是那麼好轉移的,聽黎度恒說話的時候他視線仍然黏着在他臉上的傷口上,黎度恒說完好久他才漫不經心地回答:“其實回客棧也不要緊,那裡又沒什麼東西,蕭流這裡你放心,我會看着他的。”
“是嗎?”聽到能回客棧黎度恒眼睛都亮了起來,“那我先回去啦!”
說完也忘了等師兄回答,直接挂了傳音鏡。
晏宿醒心情複雜地放下鏡子後又翻書一樣換上一張笑臉。
“蕭公公在那裡站了很久,可是有什麼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