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并不怎麼疼,季孔雀人暴躁,一點就着,但打起人來可比自己的親師兄晏宿醒溫柔得多,所以才讓他有力氣喊疼。
喊着喊着,他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季孔雀不喝茶了,信衆也忽然不笑了。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剛才那是什麼?黎度恒擡起手掩飾性地摸了一把頭發。
怎麼在敵人面前莫名其妙打了一架?這可真是……好大的笑話。
要是師兄在旁邊……呃……估計等人都走了又要罰他。
不對啊?
為什麼罰他?
是季孔雀打得人啊?季孔雀不想打他,他怎麼會滿屋子亂跑?
對,都怪季孔雀。黎度恒很不要臉地想,他比自己大很多,甚至比晏宿醒都大,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
全然忘了明明是他自己先捆得人,也是他非要叫“季孔雀”,這才把對方惹生氣的。
沉默維持了一會兒,“成熟穩重”的季孔雀首先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襟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問信徒:“你到底是誰?邪神到底想幹什麼?”
信徒也順當地切換了狀态,嚴肅地回答:“我們可是敵人,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嗎?”
“你也知道我們是敵人?”季孔雀的聲音陰森森的,“你現在可落在我們手裡了,你就不怕我們嚴刑逼供嗎?”
“你們厘陽宗不是自稱正經門派嗎?”信徒無所畏懼,“何況這具身體又不是我的,是一個人類女子的,你們要是嚴刑逼供,不就是平白侮辱一個無辜女子的屍體嗎?要是這事傳出去,那你們厘陽宗可真就聲名掃地咯。”
季孔雀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口水。
這信衆說得還真沒錯。
倒是黎度恒撇嘴一笑:“可你們‘神尊’不是讓你看屍體嗎?屍體看丢了,他也得罰你吧?”
信徒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嘿嘿,季師兄,我看這家夥應該沒什麼威脅,不如早點把屍體帶回除魔署看管,這樣即便邪神探知到屍體行蹤,也輕易不敢打上門來吧?”
季孔雀轉着眼睛想了想,覺得黎度恒說得有道理。
現在最怕的就是信徒從姑娘屍體裡退出去給邪神通風報信,但回到除魔署所需的時間不久,邪神即便馬上知道動作也不會那麼快,隻要一回到除魔署,邪神救一定會有所顧忌……
所以當下的最優解,确實也就是趕緊把屍體運回除魔署。
于是他大手一揮:“好,你這就跟我一起把屍體運回去!”
“是!”
兩人信心滿滿,全然沒注意到信徒臉上詭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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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不食五谷”的回話來了。
“此事幹系重大,需謹慎處理,吾等與領國皇室的關系尚需維持,不可引得皇帝反感,宿醒之計可行,暫扣屍身,徐徐圖之。”
晏宿醒讀着這些,倒并不覺得如何意外。
蕭流此人城府極深,即便再深切的情緒也不會輕易表露,但今日卻頻頻流露出焦慮、驚疑之色,可見他已然知曉屍身丢失之事。
今日便是月圓之夜,最早的可實行生祭之日。
晏宿醒撐着下巴,欣賞窗外的白雲藍天。
不知為何,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蕭流分明已經知道了屍身丢失,卻并不急着去尋。
是最近宮中事務多,騰不出手去處理嗎?
還是說……雖然今日就是月圓,但下一次月圓也距離不遠,所以不在乎呢?
這些設想都符合邏輯,要放在往常,完全足夠晏宿醒說服自己。
可……那些不安,到底從何而來呢?
毫無理由地,他想起一位故人的臉。
那人總是風輕雲淡,似乎什麼也不在乎,又好像一切盡在掌握。
他熟悉又陌生的……前一位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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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魔署地牢内,信徒黯淡無光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
“時間……到了……”
他用珍瑤僵硬的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