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親呢?”哥哥又回頭去看婦人。
“你們去吧。”婦人愁雲慘淡的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長已經騰不出手帶我了,我……就在家裡等你們吧。”
黎度恒于心不忍,擡眼去看季孔雀。
季孔雀歎了一口氣,走過來在婦人面前背對着她蹲下:“如果您不介意,我也可以背您。”
“真的嗎?真是太感謝了,太感謝了……”
季孔雀背上婦人,二話不說便往前奔去,黎度恒緊随其後。
兩人一路風馳電掣,終于來到了全福醫館。
全福醫館坐班的是一位老中醫,見到這陣仗便微微挑起了眉毛。
黎度恒把病人放到他面前坐好:“先生,麻煩了。”
老中醫看了一眼弟弟的臉色,皺着眉搭上他的手腕。
感受了一下脈象,他便收回手,沖着幾人搖搖頭:“這孩子……怕是……”
婦人聞言立時就崩潰了,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而哥哥也一下子臉色慘白。
“這……大夫,我弟弟他……”哥哥期期艾艾道,“他真的……”
老中醫輕歎一聲:“還是盡早給他準備棺材吧。”
“可……可他還喘着氣呢……”哥哥焦急地走上前,“求您至少救一救他吧?”
“即便我願意出手,也最多隻能延長你弟弟的性命,不能根治啊。”老中醫的語氣很沉重,“這樣勉強吊着他一條命,他自己也會很痛苦的,不如盡早放手吧。”
“可是……可是……”哥哥的眼眶中溢出兩行清淚,“我們母子三人相依為命,我……我怎麼能放棄我弟弟?”
“哥……哥……”那弟弟虛弱地向哥哥伸出手。
“什麼?阿清?”哥哥走上前握住那隻手。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您聽見了嗎大夫?我弟弟說他不想死!”哥哥喊道,“他說他不想死!求您救救他吧,求您救救他吧!”
老中醫又打量了這對少年好一陣,終于還是敗下陣來:“好吧,你把他扶到那邊的床上去,我試着施針緩解你弟弟的痛苦。”
哥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連連說:“好,好的,好的!”
黎度恒在一旁也很為他們高興,主動上前将弟弟抱到了軟榻上。
老中醫翻出針包,确定了穴位後便開始為弟弟針灸。
随着銀針一根根插在弟弟身上,弟弟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哥哥為弟弟擦去額上的汗珠,欣喜道:“大夫,您真厲害!阿清!阿清你有救了!”
弟弟聽完也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來:“哥哥……我好像……真的沒那麼難受了。”
施針完畢,老中醫起身到桌子上攤開筆墨紙硯,嘴裡念念叨叨地書寫起來:“等回去後,你們就給按我的方子給他喂藥,喂上幾日,這病……”
話語到此戛然而止。
他手中的筆也突兀地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黎度恒疑惑地轉過頭,卻見那老中醫窒息一樣捂住自己的脖子,臉色刹那間變得通紅,眼珠子也像要掉出來一樣瞪得老大。
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這老中醫身上也有隐疾,偏巧這時候發作了?
“不好了!”沉默良久的季孔雀忽然大喝一聲,快步上前點穴封住中醫全身的經絡,“是生祭!生祭開始了!”
“什麼?”黎度恒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生祭?他們不是已經扣押住珍瑤的身體了嘛?沒有屍體,生祭怎麼進行?
還是說,城内還有另一樁生祭也在今夜辦?
可……會有這種事嗎?
“哥哥!哥哥!”病床上虛弱的少年大叫起來。
黎度恒悚然一驚,回頭發現哥哥身上也出現了一樣的症狀。
“阿文!你怎麼了阿文?!跌坐在地上的婦人站起來焦急地握住少年的手。
黎度恒暗道不好,趕緊上前想要封住他的經脈,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在手觸及少年的一刹那,少年便發出了此生最後一聲哀嚎,随後像癟掉的氣球一樣迅速坍塌,他眼中的生氣像風中之沙一樣阻擋不住地消散,最後整個人幾乎變成了一張皮,輕飄飄地滑下床榻,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整個刻京城内也是此起彼伏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