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宿醒和季孔雀推門回來了。
黎度恒揚起手問:“應天和我們厘陽宗有什麼淵源嗎?”
季孔雀咽了口口水,晏宿醒看起來還是很淡定。
“怎麼這麼問?”晏宿醒走到他床邊,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床頭桌上未喝完的湯藥。
“嗯……因為師妹剛才說,‘不食五谷’大概不會同意鏟除應天。”
褚盈然應和着點點頭。
“你這小子,說得是什麼話?什麼叫應天和厘陽宗有淵源?”季孔雀雙手叉腰,滿臉不悅,“‘不食五谷’有‘不食五谷’的考量,我們這些還沒入門的小菜鳥一個勁去揣測人家大人物做什麼?閑得慌嗎?”
黎度恒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撐着下巴玩味道:“喲,季孔……季師兄,看不出來啊,您還是個趨炎附勢的類型,失敬失敬。”
季孔雀氣得撸起袖子就要揍他,卻被面前升起的一條手臂阻住。
是晏宿醒。
他一下子沒了脾氣,不鹹不淡地退回原地“哼”了一聲,對褚盈然說:“盈然,我們走。”
褚盈然不明所以:“走去哪兒啊師兄?”
“師尊交代的事情還沒辦完呢,你忘了?”
“哦對對,瞧我這腦子。”她嬉笑着捏捏自己的耳垂,“好啦,那我們現在就去找——”
“哎哎哎!”季孔雀連忙打斷她,“怎麼還有空說話?已經耽擱很久了,快站起來吧。”
“哦……”褚盈然感覺自己莫名被兇了一下,心中有些委屈。
在一旁的黎度恒好奇地湊了熱鬧:“什麼事兒啊?芳卯真人還布置了别的任務?要我和師兄幫忙嗎?”
季孔雀冷笑:“幫忙?你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拖我們後腿還差不多!盈然,走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季師兄今天脾氣有點不好。
褚盈然愧疚地對着黎度恒和晏宿醒鞠了一躬,才快步追出去跟上季師兄。
什麼呀,神神秘秘的。
黎度恒腹诽。
“師兄,你說這季卓來最近喝錯什麼藥了,怎麼耀武揚威的?”他忍不住跟晏宿醒抱怨,“他以前雖然也挺傲慢的,但也沒有這麼誇張啊?還是說,是因為我鄢師姐當了新署長,他連帶着記恨上我們了?可當時我都表示過是支持他的了,是他自己不争氣沒選上啊。”
他說了這麼長一串話,晏宿醒隻是笑笑,提醒道:“度恒,對待師兄要禮貌。”
黎度恒咧了咧嘴,往後靠在牆上。
他不禮貌嗎?是季孔雀先擺出臭臉還講了一堆他不愛聽的大道理好不好?
而且他隻叫他“季卓來”,還沒叫他季孔雀呢!
他素來不會掩飾情緒,眼下“不服氣”三個字就大大寫在臉上。
晏宿醒沒和他計較,坐在他床邊,骨節分明的手端起那碗隻剩一點餘溫的藥。
黎度恒都快忘記藥還沒喝了,蓦然看見那碗滿滿當當的藥吓了一跳。
“呃……怎麼還有……這麼多啊?”
他之前隻喝了幾小口嗎?
說明這藥殺傷力實在是大,幾小口就苦得他“唇齒留香”。
晏宿醒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袋子。
蜜餞和冰糖葫蘆倒是真沒多少了。
這度恒啊……
他把藥碗遞過去。
黎度恒牙齒發了一會兒麻,不情不願地接過來。
對着師妹也就罷了,對着師兄,他可不好意思大喇喇地要糖吃。
雖然師兄一貫知道他是什麼德行,但他心裡就是别扭,不想在對方面前丢臉。
這算什麼?
後知後覺萌芽的男子氣概嗎?
噫,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他對着蕩漾的棕褐色液體做了好久心理鬥争,終于狠下心,捏着鼻子像喝酒一樣潇灑地把藥一口悶了。
嘔,好苦。
苦得他恨不得自己根本沒長舌頭。
偏偏這時候他記起來“面子”是什麼樣的好東西了,還得故作風輕雲淡地表現自己很堅強。
在師兄的審視下,他也找不到機會偷偷把藥吐到袖子裡。
好吧。
他微微起身,想要去桌邊給自己倒一杯水過過嘴裡的苦味。
晏宿醒察覺他的動作,又拿起裝着蜜餞和冰糖葫蘆的袋子:“是想要這個嗎?度恒?”
黎度恒嘴角抽了抽,鐵了心繼續裝酷:“不,不用,我喝杯水就好。”
“那……這些都不吃了嗎?”晏宿醒從袋子裡拿出一串冰糖葫蘆。
黎度恒感覺自己的唾液在不争氣地激烈分泌。
可他還是說:“——不,不用,真的不用。”
晏宿醒含笑地注視了他一會兒,忽然小幅度地歪了歪頭,咬下了一顆糖葫蘆。
該說不說,師兄不愧出身皇庭,就算吃個小零食看上去也很優雅。
與惡虎吞食的黎度恒可謂一個天一個地。
啊,可是,他怎麼吃了?
黎度恒紅棕色的眼睛出現了明顯的動搖。
看起來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