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一個人……他的唇竟然很軟。
類似軟糯的糖糕。
他的體溫一貫很低。
可激動起來……也會變得很溫暖。
不,不不不!
黎度恒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些大逆不道的回憶甩出腦海。
不可以想了!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再想下去,邪火便會滋生勇氣,叫他殺回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師兄搶出來。
不過……
他根本不是師兄的對手。
這個認知像一盆格外奏效的冷水,讓他沸騰的心安分下來。
算啦,還是專注眼前,思考一下接下去該怎麼辦吧。
他頹喪着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
該說他好運還是倒黴呢?
一來就來了個歌舞升平的大城市。
街上的百姓講着另一種語言,但面孔和領國人沒有多大區别。
師尊雲遊四海,教過他們一些定國話,黎度恒集中注意力能夠聽懂個七七八八。
……在這裡生存應該不成問題吧?
他掂了掂懷中的錢袋子,與先前的重量比起來算是空空蕩蕩的。
師兄一般身上不帶錢,要是他一聲不吭地走了便會無錢可用。
因此他自認為貼心地留下了大半銀子,隻給自己留了一點。
希望它們能多撐一會兒,畢竟黎度恒沒有賺錢養活自己的經驗。
這樣想着,他卻擡腳走進了街邊小酒館。
心情太郁悶啦,借酒澆愁總不是罪吧?
他找好了借口,心安理得點了一壺清酒。
隔壁桌小哥似乎和他目的相同,喝得十分暢快,桌上壘了不少酒碟。
“嗝!”那人打了個酒嗝,面色紅得像番茄,大着舌頭揚起手,“來,小二,再來一碗!”
受到他的感染,酒上來後黎度恒也痛快地喝起來。
“哎……喂!”那人不知怎麼注意到了他,鋒利的眉毛挑起來,點了點他的肩膀,“你……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黎度恒才喝了一碗酒,介于頭暈和不暈之間,皺着臉打量了一下對方。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外衫,内搭的白衣尾擺上畫着水墨樣的竹子,腳上踩着一雙精緻黑皮靴。
視線往上,他面容算是俊美,但整張臉盡是銳角,俊則俊矣,卻多少有些盛氣淩人。
如果之前曾見過,黎度恒不覺自己會忘記這樣一張極具特色的臉孔。
所以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沒有啊?”
“啊?你說的……是哪裡的話?”
黎度恒反應過來剛才脫口而出的領國話,這人應該聽不懂,于是切換不熟練的定國話又重複了一遍。
“……真的沒有?”那人醉醺醺地看着他,“但我怎麼覺得你……很熟悉?”
呃。
這該不是什麼搭讪用語吧?
可黎度恒又不是小姑娘啊?
“哎,算了。”那人擺了擺手,豪放地勾住他的肩膀,“沒見過就沒見過吧,相逢即是有緣,現在認識也……嗝……不晚!小公子,你叫什麼?”
黎度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黎存,表字度恒。”
“哦,哦,杜蘅?草藥之類的?”
“……不是,是度過的度,永恒的恒。”
“啊?那麼奇怪?”那人好像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很不見外地挪動着坐到黎度恒身邊,“你一個男的,怎麼叫一個那麼娘的名字?就算要用草藥取名……嗝……也該取個霸氣的……”
他到底有沒有聽自己說話?
“那你呢?你叫什麼?”黎度恒沒好氣地問他。
“我……我乃合教第56代弟子,霍……霍岷是也!”
合教的?
黎度恒默默擡起他的手,往旁邊坐了一點。
“哎,你害羞什麼?”霍岷卻并不打算放過他,又湊上來照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都說了……嗝……相逢即是有緣,我看你……面善,但很……很窮酸,不如,不如你這杯我請了?”
……什麼玩意兒,一上來說他窮酸?
這也太失禮了吧?
不過……
好吧。
黎度恒承認,他确實很窮,口袋都叮當響了呢。
就這樣,心很大的黎度恒接受了霍岷不明不白的好意。
兩人一杯接一杯,不了解他們的人看見這勾肩搭背的一幕,恐怕會以為他們是相識多年的老友呢。
酒過三巡,黎度恒的腦子鏽成了脫缰野馬,竟大喇喇對着這位陌生人訴說起了自己的心事。
“嗝……”黎度恒喝了一碗酒,“你說……我心上人……嗝……還會不會原諒我?”
“哈哈哈哈哈!”霍岷喝了一萬酒,笑得張牙舞爪“你……嗝……你是說……你親了人家,嗝……然後……第二天跑了,還……還給人……嗝……留下了一袋銀子!”
“昂!”黎度恒用力地點點頭,“對啊……他……不喜歡帶銀子,嗝……我很貼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貼心?嗝……你知道這看起來像什麼嗎?”
“像……什麼?”黎度恒迷迷瞪瞪地問。
“像哈哈哈哈……你占了人家便宜……然後哈哈哈……用金錢贖罪了!沒有……嗝……比這更糟糕的做法了!人家姑娘鐵定覺得……覺得你在羞辱她!哈哈哈哈!兄弟哎,你完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