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龍帝君确實存在的話,那麼……
黎度恒深吸一口氣,提起勇氣問:“除了青龍帝君以外是不是還有朱雀帝君?”
霍岷眼中的鄙夷更加明顯:“你沒有聽我說話嗎?我們龍神是世間碩果僅存的唯一神,哪兒來的什麼朱雀帝君?”
沒有朱雀帝君?
得到這個答案,黎度恒說不上自己是何種心情。
高興?悲傷?
松了一口氣?
他是穿越的。
當初憑借什麼判斷出自己穿越了呢?
靈氣稀薄。
身邊沒有綿綿。
兩個都很有道理。
但兩個也都能從另一種角度解釋。
他的心像被一根細絲吊起。
為了緩解焦慮,他又問出了一個堪稱找抽的問題:“可以讓我見見你們青龍……龍神嗎?”
“哈?難不成你來了合教以後打算棄暗投明,轉拜龍神為神了?”霍岷語氣輕佻,并未将黎度恒的話當真,“那你可得更有誠意才行啊。”
本意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不想黎度恒反其道而行之,探出腦袋緊張地問:“怎麼算更有誠意?”
霍岷:“……”
不是,你小子來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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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晏宿醒趕到了定國。
羅盤顯示,黎度恒在東南方。
他眯着眼睛往東南看去,卻見一座巍峨且雲霧缭繞的高山。
那山離鬧市不遠,按說并不清淨,但從地勢來看,又确實是一處風水寶地,能夠聚集起日漸稀薄的靈氣。
如此貴地,稍微懂行的修者都很難視若無睹,所以上頭大概率住着玄門高手,乃至……就是定國國教合教大本營。
想不到幾日不見,黎度恒倒真有本事讓他刮目相看,一落地定國,就被請進了那麼棘手的地方。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視線從山上移開,轉向近在咫尺的街道。
天色已晚,小販們不少已經收攤回家,隻留下零零散散的幾個小攤位,他一一看過去,賣的東西和領國相差無幾——當地小吃、糖畫、胭脂水粉,還有一位戴着墨鏡的風水先生。
鄢如繪在他出發前知會了合教教衆,大約不久後便會出來迎接他。
因此……還是不要亂走。
想了想,晏宿醒提步走向賣糖畫的攤頭。
“哎,客官,要來一串糖畫嗎?”
小販笑容燦爛,用标準的定國話問他。
晏宿醒微微颔首,掃視了一下他制作好的幾個現成糖畫。
栩栩如生的鳳凰、麒麟,工藝精美的風車、花朵,還有……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小男孩和小姑娘。
晏宿醒盯着糖畫小男孩看了一會兒。
不知為什麼,這小男孩有些賊兮兮的,有點像……
黎度恒。
想起這個名字時他感到自己的心髒收縮了一下。
皺了皺眉,他從小販手裡買走了糖畫小男孩。
一般來說,晏宿醒出生皇族,自小便受禮儀熏陶,舉止優雅得體。
但這回小男孩到了手裡,他便毫不客氣地一張嘴,直接咬斷了人家半個腦袋。
好像咬的不是區區一個糖畫,而是他那惱人的師弟本人。
“嘿嘿,客官,好吃吧?”
小販見他吃得開心,露着一口大牙詢問他的評價。
晏宿醒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從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矜持地回以一個笑容。
可這一問一答,他的視線無意間落在了小販臉上,要說的“不錯”便卡進了喉嚨裡不上不下。
小販胖乎乎的,長着一雙綠豆眼,留着一撮絡腮胡,臉上一條皺紋也沒有,最多不過二十五歲。
明明這般年輕,印堂卻發黑了,怎麼看都像是命不久矣的面相。
小販留意到他的停頓,立刻緊張起來:“怎麼了客官,是不合您口味嗎?”
晏宿醒搖搖頭:“不,很好吃。”
甜絲絲的,入口即化,吃完以後還唇齒留香。
……這點大概不像黎度恒。
“哦,那就好,那就好。”
晏宿醒在攤位前站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有哪裡不舒服麼?”
小販疑惑道:“沒有啊?”
“好。”
小販倒并不在逞強。
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印堂黑成這樣,身上應該帶有不治之症才說得通。
但小販呼吸平穩,臉色白裡透紅,立于此地很久都不顯虛弱,确實不像重病纏身的樣子。
為什麼呢?
晏宿醒心知再說下去可能會冒犯人家,于是不再停留,往小吃攤走去。
當地小吃是臭豆腐。
晏宿醒不怎麼喜歡臭豆腐,并不打算購買,可他路過時用餘光瞥了一眼攤後的婦人。
一樣的年輕,一樣的看起來健康,卻印堂發黑。
晏宿醒又走向賣胭脂水粉的攤位。
這位攤主大約四十幾歲,印堂也是黑的。
看到這裡,晏宿醒潛意識已經明白了什麼。
但他不願相信,又轉向街上的路人。
印堂發黑、發黑、發黑、正常、發黑、發黑、正常、發黑、發黑、發黑……
僅僅粗略數去,便能發現街上的人大半都印堂發黑,少數幾位正常的要麼是年紀尚幼的稚子,要麼是老态龍鐘的長者。
如此大面積的将死之相……如果不是定國将會發生大災,那就隻能是……
“這位公子,您在街上轉悠了好久,要不要來老朽這裡算上一卦?無論您心中有什麼困惑,老朽都會盡力為您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