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岷去修煉了。
坐在貴妃榻上的黎度恒渾身難受。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總之合教龍神讓他魂牽夢繞。
得去看看啊。
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
可霍岷不肯帶他去。
那怎麼辦呢?
他歪着腦袋思忖一會兒,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偷偷去呗。
摸出乾坤袋,數了數其中的隐身符。
一、二、三。
隻有三張了,得省着點用才成。
不過這玩意兒騙騙小妖還行,在高手雲集的合教能不能起到作用還是個未知數。
總之……
他深呼吸了幾次,下定決心,抽出其中一張貼在背上。
身影瞬間消失。
霍岷或許是心大,或許是看不起他,離開後并沒有在門上貼上符紙,也沒有布置法陣阻礙他出去。
黎度恒是自由身。
門外的景象簡直不可思議。
和以簡樸清淨的厘陽宗是完全的反義詞,白玉做得階梯,琉璃做得瓦,路邊的樹蔥蔥郁郁,怪石嶙峋,就連天上的飛鳥似乎也帶着一股難言的貴氣。但一切中最顯眼的莫過于一根頂天立地的柱子,黎度恒沒什麼見識,隻能看出那柱子是銀色的,在日光下泛着絢麗的七彩光澤,而且柱身上有着活靈活現的龍紋雕刻,至于那柱子是什麼材質……說實話,他不認識。
所謂人間仙境,莫過于此。
這就是拜唯一神的好處嗎?
黎度恒不理解,黎度恒大為震撼。
身處其中卻衣衫褴褛的他像個讨飯的乞兒。
幸好身上貼了隐身符,否則被人看見是真要自慚形穢。
他攏了攏身上的麻衣,根據直覺向着柱子走去。
柱子,沒有從遠處看來那麼細,足足有三個成年男子合抱的寬度,立在一個白玉大殿中間,四周圍着不少雙手合十的合教弟子,他們個個微弓着背,神态虔誠,仿佛柱子不是單純一根柱子,而是龍神本身。
人很多代表有故事,可人很多同時也急劇增加了被發現的風險。
黎度恒踟蹰了片刻,還是擠過人群縫隙來到了柱子前觀摩柱上的花紋。
仔細看了才發覺,與其說是花紋,不如說是給龍神歌功頌德的豐碑。
柱子所述,龍神帶領着一衆人類在跟一個邪惡的黑影對抗,經過千辛萬苦,黑影被擊潰,但同時龍神也受了重傷,從天上落下來。
為拯救祂,人類貢獻了食物與各種資源,龍神康複,人類又獻上珠寶讨其歡心,深受感動的龍神決定留在人間庇護萬民,願意追随的人類被組織起來,将龍神奉為神明。
自龍神留下後,百姓安居樂業,國家風調雨順,皆大歡喜。
嗯……龍神事迹是了解了,不過黎度恒的疑問并沒有得到解答。
合教弟子們忙着展示信仰,沒有人注意到他。
……去找龍神吧。
可龍神到底在哪兒?
這下直覺失靈了。
黎度恒四顧茫茫。
正當此時,合教大門緩緩而開,分别身着紅衣和橙衣的弟子簇擁着一個藍衣人而來。
黎度恒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那藍衣不是普通藍衣,是深沉到近似黑色的深藍色,如此标志性的顔色,分明是厘陽宗獨樹一幟的弟子服,而這身衣服的主人……
他視線每向上挪動一分,心中的悸動就更深一點,直到對上那雙淡漠的琥珀色眼眸,他感覺所有噪音都消失了,呼吸被藏于其中的沙海褫奪,唯餘下心髒怦怦跳動。
……師兄?
他……怎麼會在這裡?
疑惑的不止是他,還有方才都沉浸在自己世界裡虔誠參拜的合教弟子。
應着打在身上的數十道目光,晏宿醒卻和沒事人一樣依舊溫和地笑着,似乎早已适應了被陌生人注的情景。
“道友,這邊請。”紅衣弟子行至晏宿醒身前,伸出手身體力行做了個“請”的手勢。
晏宿醒微笑颔首,向着對方指明的方向走去。
反應過來時,黎度恒的腳步已然不聽使喚地跟了上去。
……明明大腦還沒有下達指令,身體就先動了。
這個位置于他而言太過熟悉,望着師兄的背影,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才分别了幾天,黎度恒卻比自己認為的還要思念他。
師兄也會思念他嗎?
問題冒上來的一瞬間,便被黎度恒自己無情否認。
就算想了,恐怕也隻是想着怎麼抓回他,怎麼教訓他吧。
雖然很悲哀,但現在師兄和他之間确實隻剩這一層關系了,曾經的情誼因為那夜的沖動……蕩然無存。
黎度恒的眼睛暗淡到不成樣子,即便如此卻依舊沒有停下跟随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