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和芳卯真人一起走了,季孔雀又躺着屍說不了話,黎度恒隻好百無聊賴地坐在床上摳指甲。
摳着摳着他聽見腳步聲正在靠近。
不是師兄,也不是芳卯真人,他老遠就能聽到,說明此人境界應該在他之下。
啊——所以——
在那人推門之前他就猜出了對方身份。
暌違已久的小師妹褚盈然。
說來她本就是芳卯真人弟子,會出現在此處也是理所當然。
“黎師兄?”她驚喜道,“你能坐起來了?”
黎度恒笑着點點頭。
“那……我去給你拿些糕點吧。師兄要吃什麼?”
“都可以。”
“嗯,那我就随便拿點。”
她邁着輕快的步子去,又邁着輕快的步子回來。
黎度恒美滋滋地吃着她拿來的桃花糕,十分坦然地接受着打量。
“師兄,合教之事我聽說了……”褚盈然觀察他的神色,“不過……到底怎麼了呀?應天怎麼會突然要攻打合教?”
到底怎麼了?
咀嚼的動作停止。
這倒是一言難盡。
率先蹦到黎度恒腦中的都是奇怪的關鍵詞。
“北冥滋”。
“龍神”。
“霍岷”。
“應天的琴”。
其他都還好說。
為什麼最先想到的會是“北冥滋”?
他蹙着眉,左思右想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咦?師兄在想什麼?怎麼很痛苦的樣子?”褚盈然疑惑道。
“嗯……”黎度恒意識到自己把心事寫在臉上的表情沒有改善,尴尬地試圖用笑容加以掩蓋,“我是在想……師妹你會不會恰好知道……北冥滋?”
“北冥滋?”褚盈然重複了一遍,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充斥着茫然,“那是誰?”
呼……
不知怎麼黎度恒舒了一口氣。
“沒什麼。”他又咬下一塊糕點,若無其事道,“有人說,我和他長得很像。”
“……是嗎?誰啊?”
“合教龍神。很奇怪吧?”
“哦……雖然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幫你問問師尊。”褚盈然乖巧地眨了眨眼,“我師尊見多識廣,一定認識這位前輩的。”
她不提還好,一提黎度恒心裡又打上鼓了。
是啊,芳卯真人見多識廣。
他師尊和師兄也見多識廣。
可是怎麼沒有一個人跟他提過“北冥滋”這個名字?也沒有人一見到他便揉着下巴說“哦,你長得好像一個人,就那個北冥滋”。
沒有。
誰也沒有。
為什麼呢?
嘴裡的糕點忽然變得寡淡。
隐隐約約的,他感知到自己身處于雲霧籠罩之中,以為看清了一切,實則毫無察覺。
“黎師兄……?”
“我們現在就去問問吧。”黎度恒用古怪的語氣說,“我現在就想知道答案。”
“啊?”褚盈然為難地撫弄垂落的發絲,“我師尊現在有事吧?”
“那……那如果不是你師尊,還有誰可能知道答案?”
褚盈然想了想:“葉采桑師姐?”
黎度恒搖搖頭:“如果她認識北冥滋,肯定早就提過我長得和他很像了。不過……葉采桑?”
“嗯?”
黎度恒臉上的表情像翻書一樣變了,看得褚盈然雲裡霧裡。
“葉采桑的師尊去哪兒了?”他問,“我入門這些年,葉采桑好像從來都是一個人,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她師尊……”
“啊,師兄是在好奇這個?不過我可以肯定,葉師姐的師尊不叫北冥滋。”褚盈然說,“師姐的師尊和我們的師尊是同輩的,道号應該是……申元真人。”
“可申元真人也可能就叫北冥滋吧?”
褚盈然似乎并不認可:“但那樣就很奇怪了啊。我們師尊那輩取道号是按五行的,我師尊芳卯真人的‘卯’屬木,你師尊明亥真人的‘亥’屬水,所以申元真人應該屬金……如果是金靈根,怎麼會取名‘北冥滋’呢?”
黎度恒沒聽懂:“為什麼金靈根不能叫‘北冥滋’?”
“因為這個名字感覺……”褚盈然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水氣太重。總感覺應該是一位水靈根的前輩。”
“這說法不對吧?我師兄叫晏宿醒,可他也是水靈根,他的名字就和水扯不上一點關系。”
褚盈然苦惱地點點頭:“這樣說好像也有道理。但……我就是覺得‘北冥滋’有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北冥……北方為水,滋為滋養,名和姓加在一起……”褚盈然說到一半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啊,或許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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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活?”
說話的人是厘陽宗掌門師其灼。
他是整個厘陽宗最高話事人,同時也幾乎是尚未飛升的修者們中資曆最老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