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兄弟倆一個樣兒，細嚼慢咽，吃飯一樣斯斯文文，别人是把頭湊到碗邊喝，兄弟倆是拿個勺子舀到嘴邊慢慢吸。

林玗擡眼觀察了下程北，看不出是不是還在生氣，但自己餐盤裡多了一塊隻有程北打了的糖醋排骨。

他夾起那塊排骨啃了起來，吃完又把自己盤子裡西紅柿炒雞蛋的雞蛋全部夾給了程北。

對方看了他一眼，沒吃。

那眼神和當初看他第一次夾的那塊魚肉一樣，好像是在嫌棄……？

“你怎麼不吃？”林玗問。

“我為什麼要吃？”程北反問。

一旁的高強正狼吞虎咽吞完了一個餅，呆呆地坐在一旁和王超看熱鬧。

“那是我夾給你的。”林玗嘟囔着，“你夾給我的我都吃了。”

程北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那是你貪吃。”

他夾起那一大塊雞蛋正準備吃時，被高強眼疾手快以1.2m/s的速度夾到了自己嘴裡。

“為了防止你們兄弟倆感情破裂，這個由我來吃。”

林玗把盤子裡剩餘的雞蛋渣渣夾給高強：“你沒吃飽可以來吃我的，我還剩……”

“林玗。”程北盯着他。

“啊？”

“我看下次吃飯你就該給那個女生夾菜了吧？”程北說。

林玗吃着盤子裡的芹菜：“哪個女生？”

他邊嚼邊問，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所言所行給程北的醋意火上澆油。

“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女生。”程北故意加重了喜歡二字。

他像頭野狼一樣盯着自己的獵物，眼裡的占有欲遍布眼球中的每一根血管，發紅的眼底盡是威脅。

“林子喜歡誰啊？”高強嚼嚼嚼。

“對啊，我也想知道。”王超嚼嚼嚼。

“沒有喜歡的女生啊。”林玗嚼嚼嚼。

程北表情松弛了幾分，但還是充滿了侵略性。

“不對啊，那你剛說什麼感情問題，沒确認關系。”高強問他。

林玗吃完了最後一根芹菜，吞吞吐吐道：“那個是……不是和女生……”

不是女生？

那就是男生？

我真是小瞧你了啊林玗，這麼早就有喜歡的男生了。

怎麼一點兒看不出來啊？

什麼時候喜歡的？那個人是哪個學校的？

上次去遊樂場提到男同的時候為什麼不暗示自己的取向？

……

程北在心裡把想問的都問了一遍，很顯然并沒有得到答複。

他不敢問出來，他怕林玗尴尬，也怕自己聽到了不想聽到的答案。

從那之後，林玗在班裡和任何男生的一舉一動，所言所行都盡映在了程北眼底。

班裡人知道了他們兄弟倆的關系，隻當是哥哥管教弟弟，對于程北時時刻刻觀察林玗已經免疫了。

這周才過了兩天，林玗又被叫去了辦公室。

他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要按時塗藥換藥。

走起路來挺正常的，老劉見了還不禁調侃：“诶呦，看來還是學校養人啊。”

林玗也笑嘻嘻回應道：“不是學校養人，是看見老師你我就好得快。”

老劉被哄得八顆牙齒一直露着，給林玗了一張住宿表：“這次競賽市裡非常重視，安排了半個月的競賽速提班，但是需要半個月都住在校内，能接受嗎？”

林玗對于住不住宿沒什麼意見，拿起筆準備填時想起來了。

程北也參加了，為什麼程北沒被叫來？

“老師，我哥的我幫他填嗎？”林玗邊填邊問。

老劉沒吭聲，露着的牙齒突然就不見了，臉色嚴肅又帶有一絲可惜。

“那我……”

林玗剛準備說那我幫他填了，然後被老劉打斷了。

“老師知道你們兄弟倆感情好，但……”

林玗顯然不明白老劉什麼意思，一臉懵。

“但是程北為了你去打架，這件事被年級辦和校長知道了，給了處分沒法參加。”老劉說罷從電腦上調出來了一段監控錄像。

上面赫然映出了程北和萬常宗打架的場面，他很熟悉，熟悉到連接下來程北要做什麼動作要怎樣打萬常宗他都知道。

這件事果然還是被暴露了。

是誰幹的。

林玗心裡非常内疚，連忙把住宿表上自己的名字劃掉：“老師，我可以不參加，我可以把我的名額給他。”

“哪裡是名額的事，那天我也在班裡說了，有多餘的名額，但班裡也沒人願意參加啊。”老劉搖搖頭，又拿了一張新的住宿表給林玗，“這件事還沒有告訴程北和你們家長，今天也是我多嘴了。”

林玗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雷劈成兩半了，他該怎麼補償程北，他該怎麼做？

“不過這件事，遲早是要通知的，你回去和你哥好好說，都快成年人了，别這麼叛逆。”老劉歎氣。

林玗手抖，寫不了字，嘴裡一直在說：“我可以把我的名額讓給他，我不欠他啊老師，我可以拿我的名額還回去。”

“算了，你也冷靜冷靜，這件事過後再說。”

林玗出了辦公室門，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好像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真空的一樣，到底是哪裡才有氧氣。

連上樓梯都費勁，腿上的傷明明好了啊……

明明好了的。

瞬間他失去了意識和重心，隻聽到了好像有人在喊他，是誰。

他不知道，但那聲音極其熟悉，沉穩中帶着慌張，溫熱的氣流讓他感受到那聲音就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