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朋友圈比我想象中豐富。有去各地出差遊玩的，有參加各種會議的，還有好些日常生活照，當然，也少不了業務轉發。最近的一條動态是張即将開展的展覽海報，最久遠的一條動态是2014年，一整年隻有一條，照片是一支鋼筆。

奧羅拉黑但丁，品名“地獄”。

跟我2011年送給他的升學禮物一模一樣。

當年買下時我壓根就不知道它名字這麼怪，隻覺得黑色筆身、深紅間隔、金色筆尖的造型很适合柳澤的氣質，後來在包裡看到小票的時候，才知道它叫“地獄”。

周二，何悅洋約我下班一起去太古彙挑禮物。

自從跟何悅洋官宣之後，他媽媽張斐然女士就加上了我的微信，經常和我聯絡，一來二去也很熟悉了，相比何悅洋，我甚至更清楚她的喜好。

往年我們都是買套卡地亞的首飾，今年我打算幫她額外挑款腕表，前段時間她跟我抱怨自己沒有合适的腕表搭衣服了。

在勞力士櫃台結賬的時候，何悅洋電話響了，是章鳴打來的。

何悅洋看了我一眼，轉身去接電話。我示意櫃台繼續結賬，并出示自己的付款碼。結完賬，何悅洋還沒回來，我就坐在沙發上刷朋友圈等他。

一不小心刷到嚴律新的最新動态，一張展品照片，發布自十分鐘前，陳展地點離我就坐個電梯的距離，如果他是拍了就發的話，現在應該還在這裡，或許我們會碰到也說不定。手指一劃，這條動态消失在我的視野。我不打算點贊。

何悅洋打完電話回來時，我剛好走出去，恰巧，緩緩向下的扶梯上站着手持咖啡的嚴律新。

我看着他随着電梯緩緩靠近，和何悅洋一起。

“何律，好巧。”走下扶梯的嚴律新率先破冰。

“是啊嚴董，您也來逛街？”何悅洋笑着，突然接過我手裡的購物袋。

“看展。”嚴律新微微向上擡了擡下巴，随後看着我，“周經理和何律這是？”

“周穎是我女朋友。”何悅洋替我開口，“我倆來買點東西。”

“郎才女貌。”嚴律新點了點頭，笑着說，“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後續工作上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何律，周總，盡管開口。”說完，他單持咖啡錯身離開，眼神坦坦蕩蕩，絲毫不在我身上逗留。

“對這人什麼感受？”回停車場的途中，何悅洋問。

“說不上來。”我有些心不在焉。嚴律新是柳澤，但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柳澤。

“你要小心點。”何悅洋幫我拉開車門。

“什麼？”我順勢坐進後座，問他。

“額，”何悅洋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陸續聽到點消息，嚴律新這人太善于利用自己的優勢了。”

“啊？”我有點不解。

“小穎，你喜歡他的長相嗎？”何悅洋平靜地問。

我心差點漏了一拍，“怎麼突然這麼問？”

“你喜歡。”何悅洋将視線從後視鏡轉回，“雖然不熟悉你的人估計還以為你剛剛在擺臭臉，但我跟你認識多久了？我太了解你了。”

我無法反駁。何悅洋從小就很會察言觀色，更何況現在，更何況對長期相處的我。即使我從未透露過曾經高中的戀愛對象是柳澤，他也能推測我就喜歡那種類型。

見我默認，何悅洋再次開口，“小穎，嚴律新很擅長利用皮囊，絕大多數女孩難以拒絕他。”

“我知道。”我不自覺地看向窗外，暖黃明亮的路燈在夜色中流動。

我一直都知道，柳澤很吸引人。所以當年轉入國際部不久就跟他成為男女朋友後，我的處境變得有點艱難。我這些年盡量不去回想在國際部的日子，我怕好不容易變得模糊的記憶再次變得清晰。

但如今嚴律新出現，不論我想還是不想，那些記憶片段，一截又一截地，在我腦海裡逐漸活躍起來。

“小穎，”何悅洋打斷我的失落情緒，他平緩溫柔的聲音随着風聲傳來，“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