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第二個周末，何悅洋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們跟Rt的第二次飯局已經接近尾聲。趁着陳思他們聊得正歡，我悄悄起身去接電話。

“小穎，最近在幹嘛？”何悅洋的聲音溫順得有些不正常。

“忙着跟Rt吃飯，快吃完了。”我說。

“哦……”吐了一個音節，那頭不說話了。

“你怎麼了？”我有些擔心。

“小穎……”

“我在。”

“老頭子跟張女士提離婚了。”何悅洋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我差點沒聽清。

“那……她現在還好嗎？”我不禁皺起眉頭。

“不太好……我現在在醫院。”何悅洋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你還好嗎？我馬上結束了，你把地址給我，我來陪你”，我察覺到何悅洋的狀态像極了倫敦那次，可能情況比他說的還要複雜，我頓了頓，問了句，“需要跟章鳴說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才發出聲音，“不要。”

“那我待會過來？”我柔聲問。

“嗯。”

“哪個醫院？”

“Z大附屬醫院。”

“你家附近那個院區？”

“嗯。”

“好，我馬上來啊。”

“好。”

返回飯桌的時候，陳思和高朋還在聊，兩人那上頭的的樣子，大概還要聊好一陣子才結束。

我給自己倒了杯茶，走到兩人面前，一仰而盡，“陳總、高董，實在不好意思，家裡有點急事，得趕緊回去，最後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不打緊不打緊，”高朋一臉不在乎，“今天跟你們陳總聊得高興，一下子忘了時間了，怪我怪我……律新，你也不提醒下。”

“欸沒事沒事，”陳思趕緊攔下高朋即将指向嚴律新的手，“咱們繼續聊，今天跟高董學習了這麼多，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周穎，你先回去吧。”

“好，實在不好意思啊高董，擇日一定找個好機會再跟您讨教，到時候您可千萬得不吝賜教呀。”我又笑着跟高朋客套了幾句。

“那必須的，”高朋又點了點旁邊的嚴律新，“律新，你送一下周總。”

“好。”嚴律新答應得快，我都沒來得及拒絕。

正要回絕之際，陳思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了過來。回絕的話開口就變成了客套，“啊那怎麼好意思呢。”

“周總有開車過來嗎？”嚴律新此時問我。

“今天沒有。”我笑着搖搖頭。

“那正好，我開車過來了，剛好今天也沒喝酒，周總要是不嫌棄，我送您一程。”嚴律新的話讓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不不，怎麼會嫌棄，我感謝還來不及呢。”我假模假樣客套一下，答應了。

将茶杯放回自己桌邊的時候，莉莉絲背對着高朋陳思，一隻手撐着腦袋，對我眨了眨眼睛，笑得很奇怪。

？

這姐醉了？托陳思高情商的福，今天也沒上酒啊。

收拾好東西走出包廂的時候，嚴律新也一同跟着出來了。我倆沉默地坐電梯到地下車庫。

電梯是空的，隻有我跟嚴律新。有限的空間和沉默的空氣讓氣氛變得有些尴尬。

“家裡出什麼事了嗎？”嚴律新打破沉默。

“嗯。”我不想多說。

嚴律新張了張口，還想問什麼，電梯此時開了。地下車庫到了。

出了電梯，嚴律新長腿一邁，“我把車開過來，周穎你在這裡等我就好。”

他走向一排排黑色的車中，一彎腰，整個人沒入其中一輛。我想起來高中的時候，他最喜歡的車是白色和紅色，經常換着開，我見過很多次。更誇張的顔色也開過，不過大多是朋友的。唯獨不會開黑色的，他說黑色很無聊。

嘀嘀。

一輛亮黑色奧迪停在面前，駕駛座車窗搖下來，一張年輕白皙的俊臉看過來，“周穎，上來吧。”

我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從包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就着車窗遞給他，“嚴董，上次你的東西落在我家了，我一直沒注意，剛好前兩天發現了，正好今天還給你。”

嚴律新看着拿着盒子的手，沒有立馬接下。他大概猜到裡面是什麼了。

“謝謝周總留意。”嚴律新盯着我的眼睛，我差點招架不住。在我打算把東西直接扔進車裡轉身就走時，嚴律新終于接下了。我松了一口氣。

“謝謝嚴董的好意，不過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不勞煩嚴董了。”說完，車内的人沉默不語。我當他默認了，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剛走沒兩步，身後傳來一陣車門打開的聲音，我正要回頭，左手被人緊緊握住。

“周總，給我個送你的機會吧。”嚴律新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我轉身看向他時，他正看着我。被握住的左手一時間難以動彈，他握得很近，略高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感染我的皮膚。

嚴律新看着周穎的眼睛，那裡似乎倒映着他的面容。很久很久以前，他随時都能看到這樣的風景。但現在，不是了。

剛剛她把盒子遞過來的時候，黑色的盒子襯得白皙的手指愈發好看，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周穎的手指纖長漂亮。

在沒接過盒子的那幾秒鐘裡，嚴律新想到了重新看到周穎的那個早晨。

周穎或許沒想到，她的出現讓他以為藥的副作用又來了，他再次看到幻覺了。直到何悅洋的電話打來，他看着接電話時周穎溫柔的表情，才慢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又如願見到周穎了，但她已經有男友了。他們感情很好。

去換衣服的時候，他看着房間各個角落裡的男性用品，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然後又後知後覺，周穎應該看到他身上的痕迹了。

于是那種溺水般的感覺再次充斥四肢百骸。

意識到自己走神的時間有點久，他趕緊接過盒子，沒想到周穎下一秒拒絕他送她回去。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見着人要走了，才趕緊推開車門追上去。雖然是夏天，但周穎的手有些涼，剛剛他就很想握住了。既是情急，也是早有此意。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不适，嚴律新馬上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