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強過很多人了……比如我。”
瑣碎的日常話題斷斷續續,不經意間營造出溫馨的氛圍。
柳澤家有投影儀,吃完飯我們選了一部老電影看,一些看過很多次的橋段仍然能把我們逗笑。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電影是什麼時候嗎?”間隙間,我問。
“2009年9月的第一個周日。”
我有些詫異地看向他,他還是戴着口罩,我難以看見他具體的表情,隻能看到電影畫面在他鏡片上濃縮成畸形的的光幕,那是我轉到國際班的第一周的周日,也是成為他女朋友第一周的周日。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轉回頭,“我以為很快會有第二次,沒想到第二次是多年後的今天。”
柳澤轉頭看向我,我隻看着眼前的電影畫面,繼續說,“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突然向我告白,我覺得是我撞了大運,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直到高考後,我發現你對我爸進套的事情早就知曉,才後知後覺可能我在你眼裡并沒有那麼重要。那段時間裡,你看着家破人亡卻還要假裝富家女跟你一起申請國外學校的我,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很久,後來我就不想了。”
柳澤突然抓住我的手,熱度很快傳導到我的皮膚。
“柳澤,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你不要想不開,現在我已經釋懷了,我不想再被過去的問題困住,我也不想再跟你反複糾纏。有段時間我非常恨你,現在我好像沒什麼感覺了。”我将他的手掰開,放在一旁,“下個月我跟何悅洋正式訂婚,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來喝杯喜酒。”
我從包裡掏出大紅色的請帖,放到茶幾上。
正要起身說離開,柳澤一把将我撲倒沙發上,死死抱住,溫熱的水珠滴進我的頸間。
“何悅洋他……”柳澤的聲線有些抖。
“柳澤,好好照顧自己。”還好此時無第三人在場,我可以放任自己的嘴角向上揚。
我拍了拍他略顯瘦弱的脊背,扯開他的懷抱,起身走了。
門再次被打開,關上。
電影進入尾聲,字幕開始滾動。
柳澤躺在沙發上,像一具隻剩下一口氣的屍體。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再次響起。
是誰?周穎嗎?
柳澤起身,打開房門。
“好久不見,Neo。”豔麗的臉龐笑着紮進他的雙眼。
“你來幹什麼。”柳澤的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秦曼曼并不回答,自顧自地進了他的房子,邊走邊點評,“你怎麼住在這麼破的地方?你沒錢嗎?”
柳澤看了一眼外面,确認沒人後将房門關上。“有什麼事情就說。”
“怎麼,你就是這麼對待主顧的?”秦曼曼随意找了處沙發坐下,擺弄着茶幾上的小擺件。
柳澤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好懷念在美國的日子,那時候你的表情比現在可愛多了。”秦曼曼打量着柳澤,就像在打量什麼物品。“别忘了,那時候隻有我陪在你身邊,幫你渡過難關。”
“當初我買藥的時候,不是你報的警?我是神智不清了,但我還沒傻。”柳澤冷笑。
“你怎麼說的那麼無情?”哀傷和委屈爬上了秦曼曼的臉,“我是怕你上瘾……我還替你持有了一部分遺産,要不是我它們早就被清算了……”
“然後憑借持有的遺産要挾我當地下情人?”嚴律新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秦曼曼看到他置身度外的冷漠模樣,心裡竄起不知名的火,她冷笑一聲,“呵,你不是也挺爽的嗎?沒有我你能讀完大學嗎?别忘了是我找人把你從看守所撈出來的!”
“是,托你的福我第一次見到了我那素未謀面的同父異母的哥哥,請求他撈一把因不法交易被抓的私生子弟弟。”嚴律新還記得當時 Alex 看他的眼神,陌生而不耐。
他當時因為成瘾性得不到滿足,大腦已經無法正常思考,隻能大概記住 Alex 的表情。至于後來 Alex 通過什麼手段将他保釋出來,他完全記不得了。
“你怎麼能在這件事上怨我呢?”秦曼曼攀上柳澤的身體,“你也需要你哥哥的幫助不是嗎?”
柳澤覺得很累,秦曼曼讓他不得不想起試圖遺忘的過去。他不想跟秦曼曼再理論什麼,基石的清算已經闆上釘釘,沒過多久秦曼曼就會回到美國,不會再有機會跟他牽扯。
有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麼秦曼曼會那麼執着,但想到他對于周穎,好像又能夠理解了。他推開附在自己身上的身體,坐到沙發的另一頭,“你隻想用各種方法把我綁在手裡罷了。”
“是啊,”秦曼曼笑了下,也不找什麼借口了,“我就是要綁住你,除了我,誰都不能讓你自由。”
柳澤轉頭看向樓下的車流,不再言語。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順着唐菖蒲,你還可以保全自己,不順着他,你隻會連自己都保不住。”
秦曼曼卻像被點了炮仗,“誰讓你提那個賤人了?誰讓你提他了?”
“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跟我接觸太多,唐家的人都看着,”柳澤還是繼續說着,“秦曼曼,就連你那八百裡不相及的表叔秦铮都要吃牢飯了,秦家已經不再是你的底氣。”
“唐家或許沒那麼需要你,但是唐菖蒲還是很需要你的,抓住最後的機會趕緊把基石的股份拿在手裡吧。如果你足夠聰明,應該能理解我在說什麼。”
“我來你這不是為了聊唐菖蒲的。”秦曼曼還是氣在頭上。
“呵,”柳澤松弛地支着腦袋,“那是為了什麼?為了和我做/愛嗎?唐菖蒲應該不會樂意這種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
秦曼曼正要問為什麼,突兀的敲門聲有節奏地響起。
“瞧,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柳澤說。
秦曼曼轉頭看向柳澤,哪怕押着他做過最親密的事,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從未看懂過他。
打開門,那張令她作嘔的臉挂着笑再次出現。
“曼曼,叙完舊了?該回家了。”唐菖蒲句句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