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居然沒有任何動靜。
秦曼曼呆愣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株盛開時就枯萎的玫瑰花。
我看着她的模樣,心裡并沒有覺得多暢快,反而有些發堵,“謝謝你還記得曾經在我的芭蕾鞋裡倒玻璃渣。”
密密麻麻的玻璃紮穿我的腳闆,也紮穿了我的幻想,讓我至今感受到追求不切實際的泡沫帶來的後痛。
我以為霸淩者不會記得他們曾經做過的事,原來他們是記得的。隻是在成為更弱勢的群體之前,他們永遠不會特意回憶。
也不過如此。
這才多少年,人生真是變幻莫測。
章鳴還在接受調查,不能随便行動,也不能随便聯系他人,所以沒來參加訂婚宴。
大廳裡人已經很多了,何悅洋正在和賓客交談,其中就有唐菖蒲,我走過去挽住何悅洋的手臂。
訂婚儀式結束之後,賓客陸續離開,諾大的廳變得空曠,酒店人員開始收拾場地,配套休息室裡,何悅洋跟張斐然的關系又變得有的劍拔弩張。
張斐然的父親,也就是何悅洋外公生病了,情況不太樂觀。老人家唯一的挂念是遠在G市的女兒,因為距離,兩代人聚少離多,老人擔心張斐然過得不好,可張斐然陷入思維定勢,覺得父親還是不看好她的婚姻,她想要何悅洋趕緊跟周穎結婚,這樣就能證明自己走的路沒錯,自己的選擇沒錯。
張斐然想讓何悅洋趕緊帶着周穎去北京看望老人,她明裡暗裡想讓何悅洋答應今年帶着周穎去探望,明年帶上孩子去拜年。
何悅洋不願意哄騙姥姥姥爺,他想帶着自己真正的愛人給他們看。
兩人之間的争吵一下子爆發出來。
最後以何悅洋帶着怒氣離開結束。
休息室裡原本有三個人,走了一個,就隻剩下張斐然和周穎。
“你說,他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張斐然看着敞開的門,平靜地說。
周穎心裡毛毛的,也覺得張斐然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何悅洋的直覺或許沒有出錯。“人怎麼可能沒有秘密呢?”周穎給張斐然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我也是和他在一起之後才知道,原來他已經有進食障礙和睡眠障礙很長一段時間了,可他不想讓你知道,怕你擔心。就算是孩子也是有壓力的,更何況是已經長大的孩子呢。”
張斐然接過水,聽到何悅洋的進食障礙,愣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下,才看向周穎柔和的面龐,扯出一絲無奈的笑,“我是不是很讨人厭?做什麼都不合格。”
我知道張斐然是個從小優秀到大,一直很要強的人,是或不是都不見得是好回答,“做人的标準太多了,人怎麼能被一套标準框死呢。”
張斐然這下算是真的笑出來了,看着周穎好一會,眼裡像是有些遺憾,她感慨地說:“小穎,你真的是難能可貴。”
安撫好張斐然,我也要換身行頭回自己家了。
換完衣服下了酒店,沒想到碰到花枝招展的柳澤。事實上,柳澤已經在附近等待許久,他看到何悅洋帶着怒氣獨自驅車離開,就知道周穎會一個人回家。
“周總,我能送你回家嗎?”他知道什麼燈光和角度讓自己更好看而無害。
我看着他的臉龐,想到了轉盤遊戲。
轉盤遊戲啊,原來當初隻是她的一廂情願。這樣也好,這樣她就再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了。
她還記得開學第一天,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看到陽光下笑着的柳澤,燦爛的笑容就像陽光一樣照進她的心髒,然後燃燒,心率失齊。
現在回想,哪是心率失齊,不過是頭腦發昏罷了。
“好啊。”她笑着說。這次,頭腦清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