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秋,柳澤頻頻找我。
明明Rt中标之後,他本應該要做更多的事,參加更多應酬,時間更緊張才對,然而他像個被撸了職的閑散人員一樣,每天開着車在我下班的必經之路等着我,姿态谄媚,甚至卑賤。
身上穿的東西越來越誇張,給自己用的道具也越來越讓我大開眼界,偏偏他本人像是完全沒有羞恥心一樣,雙眼期待地看着我,像是要求我一句誇。
我總覺得他好像誤會什麼了,我并沒有什麼虐待人的癖好。
“嚴董最近很閑嗎?”連續一周上了他的車之後,我看着進了我家門就開始輕車熟路匍匐在我腳下親吻腳踝的人,嘲諷道。
“我今天也帶體檢報告了,你要不要看一看?”他擡起頭,保持跪下的姿勢,微微曲起的手指暴露了他的不安和緊張。
章鳴是沒透露她對他們的事始終知情嗎?一絲煩悶突然蹿起,我抽出我的腳,“我怎麼知道體檢報告是真是假?畢竟嚴董隐瞞信息的的功夫了得。”
“是真的,你可以去查的,小穎,你想不想扇我?或者抽我?我買了很多鞭子。”柳澤爬近一步,有些急迫地說,“我身上的痕迹都快消失了,你再加上,好不好?”
不對勁。
我皺眉看着柳澤,感到十分不對勁。他的狀态變得更差了,他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一切,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我無法理解,但我本能的感到他的狀态很危險,顯然和前段時間的隐忍配合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那時候的柳澤是因為愧疚而配合,現在的柳澤又是因為什麼?他甚至變得更加物化自己,完全不是在陪着演戲,像是一下子喪失了自主精神。
“小穎,或者你可以再勒我,勒我哪裡都可以。”柳澤感受到周穎的厭煩和猶豫,他這些天來的不安一下子累積到頂峰,他竭盡所能地想辦法讨好她。周穎根本沒有被騙婚,他的行為根本沒有任何正義理由,自始自終都是他為滿足自己接近周穎找借口。
他不想這樣,還好周穎應該是還恨着他的,恨他就好,願意報複就好,怎麼樣都好,她總會提到秦曼曼,應該至少有一點點在意他的吧。
柳澤祈求周穎懲罰他,隻有這些懲罰能讓他感覺自己還活着。
可是如果周穎厭倦了怎麼辦?如果周穎放下了怎麼辦?如果她過于善良不願意懲罰他怎麼辦?
如果真的這樣,那他去死好了。
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周穎怎麼還不動手?她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
他好想抱抱她,可是沒有她的允許,他不能碰她。
或許他一直都想錯了,遠離他,不動手,才是周穎對他最大的懲罰。
因為周穎柳澤才能成為柳澤,而不是嚴律新。
“你回家吧。”像是過了許久,他聽到周穎平緩地說。
一瞬間,柳澤的表情僵住了。
“小穎?”他不禁開口呢喃。
“你應該知道我跟何悅洋之間是怎麼回事了吧。”我說。
柳澤下意識搖頭,“我不知道……”話剛說住口,他就意識到這句話本身就出賣了他。他看向周穎,果然看到了她輕蔑的神情。
“你何必這樣。”我看着這樣卑微的柳澤,心裡高興不起來。明明我是希望踐踏他的尊嚴的。
“我隻是想贖罪。”柳澤說。
聽到這話,我嗤笑一聲,“你自己背上的債與我何幹?你落魄了就知道來找我,我家破人亡的時候你在幹嘛呢?柳澤,你賤不賤啊?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永遠在原地等你呢?”
周穎的話如同實質,一字一字地紮進柳澤心頭。是啊,一直都是他需要周穎,是他需要贖罪,而不是周穎需要他。
“你忘了當初我為什麼和你提出分手嗎?”
周穎的诘問讓柳澤不得不直面這些年來最想回避的事實。
當年周穎家的悲劇,是他父親一手策劃,他自己也是沉默的幫兇。
他知道父親在做空幫基石收購那幾批地産項目,所以周穎家的困境隻是一時的,隻要繼續持有手裡的房産,最終一定會翻倍賺回本金。隻是他從未想到,周穎家沒能撐到盈利拐點,就發生了接二連三的悲劇。
不,他真的從未想到嗎?周穎那段時間的狀态人人皆知,他作為她當時的男友,怎麼會不了解,隻是他覺得父親和基石的案子更重要,而周穎和她的家人并不在他們的陣營裡,所以他選擇沉默。
他不能放出任何暗示,否則收購案功虧一篑。
他對周穎始終有愧,不敢讓她知道,當年他始終知情。
“那段時間,看着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惶惶不能度日,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我……”柳澤正要解釋,開口的一瞬間,像是有一道閃電落在他的腦海。周穎知道了,他真的完了。
“你猜為什麼你們拿到offer慶功的那晚之後,我突然和你提分手?”我看着他詫異到失語的模樣,覺得諷刺,“因為我聽到他們在羨慕你家從基石做空收購案子裡掙了大筆錢,嘲笑我是個沒腦子的蠢貨,被蒙在鼓裡還一直倒貼,他們打賭你睡了我之後過幾天會踹掉我。”
“我當時真想殺了你。可是我還有爺爺奶奶。”我蹲下來,拍拍他的臉,輕聲說。
漫無邊際的恐慌洶湧澎湃,即将淹沒柳澤全身,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嗓子也開始發緊,“小穎,我,你殺了我好不好,或者你打我,你怎麼樣都可以,小穎……”
沒意思極了。該結束了。
我對這樣的柳澤感到厭倦,我居然還花心思“報複”,真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