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報複什麼呢,這樣的柳澤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了,她還是道德感太高,以至于時常感到無聊。
“我可不想搭上全家之後,還把自己搞成殺人犯,你走吧,以後你做你的嚴律新,别來找我了。”我站起身來,淡漠地俯視他。
“小穎,你不想報複我了嗎?你不想看着我越來越糟糕嗎……”柳澤趕緊擡頭,急迫地證明自己的價值。
回應他的是周穎淡漠且不耐煩的眼神。
他急切地在自己身上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顧痛感和羞恥感,可周穎不為所動。
柳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周穎家的。
他徹底不被需要了,周穎對他沒有任何情緒了,就像突然之間抽離了在他身上投注的所有興趣。
他徹底失去周穎了。
不知不覺間,車子停在柳家門口。他生活了十八年,出國後再也沒踏足過的地方。
這處房産在他媽媽名下,後來由他繼承,定期有人打理,外立面和門前的小園子看起來還算整潔。
這是柳澤回國後第一次回來,可他已經沒有心情感慨。
玄關堆了一小疊信封,大多是物業通知、繳費明細,還有一封退件。
柳澤看着退件的寄送明細,不好的預感升起,拆開,一張熟悉的銀行卡掉了下來。
是他出國前寄給周穎的,因為收件地址和收件人不匹配被原路退回。
他給周穎準備的錢,從始至終都沒有送到周穎手裡。
手機鈴聲響起,是Alex,柳澤接通,“Alex?”
“你讓我關注的股票被大規模抛售了,之前大批量高價持倉的人是中間代理,出資人在中國,叫Joe,或許你認識。”
柳澤猜到,或許是周穎,可是已經不重要了,“我知道了。”他平靜地回複。
“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我可以幫你買回。”
“我沒有計劃,不需要買回。”
“好。”
對面幹脆地挂了電話,毫不拖泥帶水。
柳澤靠着牆慢慢滑坐在地上,将手機甩到一旁。隻要再過兩個月他就能拿到上半年項目獎金了,就能購入一部分股票了,可時間差就是這樣。
他現在的感受,有沒有周穎當年十分之一呢。
皮膚上的傷痕沾上汗之後變得又痛又癢,柳澤解開襯衫,胸口上周穎留下的痕迹已經緩慢愈合,長出皮肉。他好想念周穎,好想好想。
周穎以為他是這段時間才開始依賴她,其實并不是。早在美國上學的時候,早在家庭變故的時候,他就一遍遍将周穎當作慰藉,在一次次的幻想中愛上她,或許那不是愛,但他已經不在乎了,對周穎的愧疚是他作為柳澤存在的唯一正當性,周穎是他的贖罪券。
周穎恨他,他才能心安理得地進入她的世界,不需要愛他,不需要原諒他,隻要她還恨就好。
可周穎太快對他感到乏味。是哪裡出了問題,是今天應該表現憤怒和不甘嗎,周穎會更願意看到他和以前一樣嗎?那樣太難了,他已經做不到和從前一樣了。
他真該死。
何悅洋的中秋節并不好過。
張斐然自從得知王隽要帶着老婆回來一起吃飯後,就極力催促他也帶着周穎過來吃飯。
何悅洋并沒有答應。他不能再拉着周穎繼續這種過分的扮演,也不能辜負章鳴對他的信任。
飯後王隽夫妻回了家,何父又被一通電話叫出去應酬。
張斐然在飯桌上忍着沒有發作,飯後把何悅洋叫進書房一頓說。
何悅洋聽着,讓自己盡量做耳朵進右耳朵出。
直到張斐然拿他的休學說事,“當初就不該同意你休學,你讓我在你爸爸面前,在王青面前很沒有面子。”
“我是在幫你控制病情。”他忍不住回了一句。當時張斐然病情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她自己又不肯就醫,他隻好在父母兩人之間周轉,好說歹說才讓何父共同陪伴診治。
“我不需要,你要真想幫我,就應該早點和周穎結婚,就應該在今天帶着周穎回來吃飯,就應該進你爸爸的事務所擠走王隽,而不是自己去外所瞎折騰,讓我處處落下乘。”張斐然說,“你真的太沒用了,太讓我失望了。”
我不需要、沒用、失望,這幾個字,何悅洋聽張斐然說了無數次,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次刺耳。
“我永遠不會和周穎結婚的。”何悅洋平靜地說。
“你說什麼?”何斐然皺起眉頭。
“我喜歡男人,我會和他在一起。”何悅洋丢下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