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送進去吧，你不喜歡青樓。”

“大家主您來過青樓嗎？”

“我……沒來過。”俞落眼神飄忽着，最後落在了姜行的臉上。

“那您說不定也不喜歡這裡，而且要是讓您幫忙的話，十二席估計又會蜷起身子了。”姜行說完，溫柔的目光拂過俞落的手。

俞落明白姜行的意思，便松了手，跟在姜行的後面一同走入醉香樓。

白天的醉香樓很安靜，隻有幾個孩子在忙上忙下地工作。

“阿若，幫我叫一下婆婆。”秦素素拍了拍一個女孩的背，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讓人看了後心裡一陣甜。

“好！”那孩子見了秦素素，眼裡的歡喜雀躍無處可藏，扔下抹布就一蹦一跳地上了樓。

姜行仔細打量起手裡的衣服，不禁在心裡贊歎這衣服的美麗。十二席制衣的手藝真是一絕，他剛剛的誇獎也都是發自内心。

可惜就可惜在這樣的手藝如今也隻能勉強維持她的生存，讓她在這花街裡開個小店。

他翻閱過有關十二席的記錄，上上任十二席在前朝暴z下因制衣不符合貴族喜好被斬，上任十二席更是被人陷害，如今能有一個安身之地已實屬不易。

不一會，一個老婦人拿着煙鬥走下樓，手裡還提着一袋錢。

“素素啊，衣服做好了？”老婦人嗓音沙啞，兩眼朦胧，見着秦素素時卻放出光來。

“嗯，一共二兩銀子。”

姜行估摸了一下自己和明江怡手裡衣服的數量，這二兩銀子放在他那可買不到這麼好的衣服，要是能到貴族面前吹噓一番，估計能賣到十兩。

“錢在這，你點點吧。”老鸨把錢遞給秦素素，一回頭，身後的幾個女孩便走上前接過了他們手中的衣服。

确定錢沒錯後秦素素收了錢，正想走時卻被老鸨留了。

“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老鸨的目光掃過秦素素身後的三人。這明江怡她見過，是京城有名的舞女，也是秦素素的好友，但剩下的兩位男子是生面孔。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老鸨瞬間就嗅到了兩人身上金錢的味道。

衣着華貴氣質不凡，玉佩、玉戒更是晃人眼睛，一看就有當大客戶的潛力。

就是這模樣俊了點，可能讓姑娘動心思。

“兩位貴人，醉香樓這幾日晚上有活動，來捧個場怎麼樣？”老鸨挑起煙鬥，對準姜行和俞落。

“大家主，這……”姜行側頭看向俞落，他不想留，但留不留還得看俞落的意思。

“一定要點姑娘嗎？”俞落反問一句。

老鸨想了想，笑着回答道：“有很多有趣的活動，您要是不想找姑娘也可以捧場參加。”

“姜叔，你覺得呢？”

俞落似乎來了興趣，姜行也隻能答應，“我沒問題……”

希望不會碰上些難纏的家夥……姜行祈禱着。

“我還要回去給二十七席做戲服，先失陪了。”秦素素看向姜行，說完便向兩人行了禮，拂身離去。

“大家主，還有什麼安排嗎？”沒了秦素素壓制的明江怡語氣裡又帶上鋒芒，剛走出醉香樓就卸去了僞裝。

“你最近有表演嗎？”

“明晚有一場，在客棧那邊。”

“那明晚我帶姜叔見識一下京城一舞斷天下的舞女，如何？”

明江怡挑起眉，顯然沒有想到俞落會來看她跳舞。俞落可不喜歡單純的娛樂，他要來賞舞，多半是另有目的。

明江怡睫毛輕顫，瞥了眼沒有發話的姜行。姜行背後一寒，微微擡起頭錯開對方的目光。

看他做什麼？他就是一個任俞落擺布的棋子，俞落要做什麼可不關他的事。而且他也不喜歡聽曲賞舞，這一點他已經說過了。

“大家主願意來賞臉是我的榮幸，但希望您真的隻是來賞舞。”

“放心，我隻是想帶姜叔開開眼界……帶我們再逛一逛花街吧，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不留到晚上？”

俞落搭上姜行的肩膀，将他拉入自己的懷中，“姜叔不喜歡花街，要是真留到晚上……呵，他估計會頭痛。”

“大家主……”姜行長歎一口氣，終是沒有将俞落推開。

背後寒光陣陣，那人的目光過于直白，讓姜行不想發現都難。

秦素素正躲在一處巷子裡，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注視着三人。

也不知逛了多久，三人基本把花街白天能逛的地方都逛過了。明江怡和兩人一同住在客棧，但夜裡還要練舞，便先送兩人離了花街。

與明江怡分離後，俞落提起拐杖錘了錘姜行的後腿，“姜叔，你看出什麼了嗎？”

姜行回憶起秦素素詭異的行為，但還是選擇了搖頭。“還沒，兩位性格都不錯，别的沒看出來。”

“如果我告訴你十二席跟了我們一路呢？”

原來俞落什麼都知道，那也不怪秦素素那麼怕他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我倒沒覺得有什麼。”姜行說完自己都覺得詫異——他居然會覺得這種事情算得上正常。

“她之前被我抓了一回，所以見我就怕。”

“您罰她了？”姜行餘光瞥向俞落。說是罰估計都輕了，要真惹了他，估計命都得沒半條。

為什麼不是沒命？直接把人弄死對他而言沒意思。

“罰了，你可以猜猜看我罰了她什麼。”

“你把她賣給春樓了？”姜行半開玩笑地說着，但俞落卻回了他一個肯定的微笑。

“對一半。”

姜行沉默了。

“嚴格來說，她的确被賣給了醉香樓，但不是我賣的，而且她也不需要接客。”俞落的解釋在姜行聽來蒼白無比，像是在掩蓋自己的罪惡行徑。

“但幕後主使是您……”詞句自姜行齒縫中鑽出。

“我隻是中間人，别把我說得那麼邪惡。”

“十二席家遭遇劫難後步步走向衰退，如今隻能完全依靠四席的資助而活。”

李辰軒，又是他。真是未見其人而處處是其人啊。

但四席在九十九人行裡本就是組織運作的核心。互幫互助、互利共惠，但若是沒了四席的财力支持這一切都是空談。

從這點來說，李辰軒在九十九人行裡的地位可以和俞落齊平，甚至隻要他想就可以超越俞落。

“但姜叔看的還是太淺了。”俞落邊說邊搖頭，擺出一副可惜的模樣引姜行産生疑問。

俞落很喜歡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給姜行自己猜。

“我不擅長識人。”姜行沒興趣聽俞落的話，他隻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無礙，我可以幫你。”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又似銅錢銀子相互碰撞，聲音清脆悅耳。日幕落下，花街點起紅燈，夜晚這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