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樹葉似銅錢墜地聲音輕快悅耳，骰子撞擊摩擦奏起世間難得的樂曲。争執、紛擾，世界上的大多苦難都誕生于此，将所有人拉入深淵。
青樓本就是一個混亂的地方，内置一個賭場并不會怎麼樣，但姜行今天還是開了眼。
“客官，來一場？”
風塵女子湊上前，好身材直接貼在姜行身上，極力蠱惑姜行參與賭局。
姜行别開頭，出于禮貌他沒有推開對方，但也不想順了對方的意思。
“十五席，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這裡的姑娘不接客，她們隻負責讓你入局，然後……輸錢。”
“我們進來時已經和老鸨打了照面，接着在這玩幾把就好，不然你就得上樓裡被姑娘們圍着。”明江怡本就不厭惡紛擾，很自然地融入了這個環境。
正當姜行擔心秦素素時，他卻看到了秦素素眼裡閃過光亮。那份光亮幾乎成為了昏暗室内的太陽，熾熱直白，叫人無法忽視。
“去比個大小？”
來都來了，比大小也輸不了多少錢。
姜行半推半就地走上前。一女子手執骰子，一手壓着骰盅，千嬌百媚，等待獵物上門。
她将骰子放入骰盅，開始了新的一局。
“大！”那人喊着，相信自己虛無缥缈的運氣。
女子指節微動，打開盅，點數為小，客人交錢。
“客人，來一把？”剛結束了一局，女子立刻将目光放到了這個新面孔身上。
骰盅的縫隙裡夾着一根發絲，被女子的手指隐藏，隻留出末端的一點被姜行捕捉在眼裡。
“嗯哼？”姜行看出這女子會耍手段，忽地起了興趣。他摸着木桌的邊緣，捏出些許木屑夾在指間。
隻要足夠鋒利，任何物體都可以成為暗器。
“大還是小？”女子将骰子放入骰盅，随即給姜行抛了個媚眼。
姜行擡起手，在女子停止搖盅的瞬間飛出木屑，正好插入盅的縫隙，切斷了發絲。
搖盅也有手法，她的手法和上一局一樣，開盅應當為大，但加以操作便可為小。
“大。”
女子莞爾一笑，卻在下一秒表情僵硬。發絲斷的突然，木屑又小得可憐，女子詫異着，但也隻能開盅認輸。
“大，恭喜這位客人！”女子為姜行歡呼，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運氣不錯啊。”明江怡站在一旁，完全沒注意到飛出的木屑，隻看到姜行賭赢的結局。
“就這樣吧，也算參與了。”姜行收好錢，轉身離開了桌前。
姜行轉過身，第一眼就瞧見了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秦素素。她就那樣站在原地，什麼都不做，隻是垂眸傾聽人們的喧鬧。
她好像能從中收獲愉悅。
“赢了嗎？”秦素素注意到姜行的目光，急忙收回的視線裡還有沒來得及掩飾的喜悅。
“赢了。”
“不打算繼續嗎？”明江怡跟上來問。
“這種事見好就收，不能被貪欲牽着鼻子走。”
“說得對……”秦素素低下頭，手裡攥着的銅錢摩擦出聲響。
賭徒往往會賭上一切，然後失去一切。
“素素姐，去玩局押寶呗？”明江怡把頭埋在秦素素的肩窩，睫毛撲閃，一副可憐模樣叫人心憐。
姜行沒有繼續的興趣，但他被秦素素眼中的喜悅吸引，不自覺地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銅錢落桌，叮當作響。唾液的臭氣和銅臭味混雜在空氣中，為人們的嘶吼提供一個完美至極的糜爛環境。
滿室臭氣，其中卻混入一縷不屬于這裡的淡香。
秦素素的手比尋常女孩子家還要柔軟纖細，攥着銅錢，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的每一道紋路。
錢對她們兩個來說有着緻命的魅力。
赢錢的那一瞬間，明江怡的雙手環住秦素素，慶祝錢财的到來。但秦素素看着手裡的錢，竟是愣在了原地。
“死心不改……”淡香的主人緩緩開口。
他就那樣出現在姜行的背後，悄無聲息，沒有一點動靜。
姜行脊骨刺寒，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身上的香氣就先一步侵襲了姜行的感官。
恍惚間，世界七彩絢爛，天地颠倒衆生歡唱。
姜行自一片絢爛中睜開眼。他的身軀被無數根針包圍着，刺眼的光亮抹去他的視覺，阻止他進一步探索這個夢幻的世界。
分明是睜着眼的，但他卻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看到的東西。
“子遷。”
子遷是姜行的表字。
這麼回想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别人喊他表字了……上一次喊是誰喊的來着？
“子遷，拜托了……”
他看見了，他的手裡握着一根針，而他的面前……
藥劑的冰涼自鼻腔而入，異物感讓姜行瞬間清醒。
“誰？！”姜行從對方的手中掙脫，适應了光亮後意識到自己被對方帶到了室外。
“不可描述之人。”
姜行眨着眼，将對方模糊的臉收入眼底，在視線清晰的那一刹那他認出了對方——秦無桀。
“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見到驸馬爺啊。”疑惑和惱火纏繞在姜行的大腦中，徹底叫他撕下僞裝的恭敬。
“你和大家主在查什麼？”
“真相。”答案脫口而出，姜行連忙捂住嘴，雙眼惡狠狠地瞪着秦無桀，“真是好藥……”
“隻是讓你說話直白些。”秦無桀俯視姜行，陽光照耀牆壁餘留的陰影覆蓋他的臉，為他的深沉再添幾分陰暗。
“不過真相是個很模糊的詞，能具體些嗎？”
姜行強行閉着自己的嘴，逼迫自己隻能發出嗚咽聲。
“聽話，我不想下藥讓你四肢麻木，那樣我不好向她們交代。”秦無桀抓住姜行的胳膊，輕輕的一個動作就讓它離開了原來的位置。
“啊！”痛覺因為藥物的作用而變得溫柔，但足以讓他叫出聲來。慘叫混雜在人們的争吵聲中，無人察覺這“細微”的聲響。
十大怪之一的二十九席善用藥粉來完成暗殺，在傳說中被人們神話為一種殺人花，誘人且緻命。
“二十九席。”美人相突然出現在秦無桀的身後。
“你在啊……原諒我，看來我們得找個别的時間聊聊了。”秦無桀無奈垂眸，将姜行的手複原後扶起了他。
“你就不怕我告訴大家主？”姜行摸着自己發痛的肘部，想給對方一拳但身體沒有足夠的力氣。
“那就告訴他吧，他不會對我做什麼的，”秦無桀拿出一瓶藥，擦了點在姜行人中的位置，“他看不起我。”
“你想做什麼？”
“我來提醒你，離她們兩個遠一點。”
“為什麼？”
秦無桀收起藥，“秦素素是我的堂妹，她的父親輸光了家裡的錢，導緻她要向李辰軒求救。”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秦無桀沒有理會姜行的提問，他的時間很緊。
“我對你很感興趣，所以我想來看看你有沒有被她蒙騙。”
“她和她父親一樣是個賭徒，但她并不邪惡。”
姜行這句話入了秦無桀的耳。看來姜行比他想的要聰明，也更加有趣。
“你比明江怡要聰明。”
“二十三席？”明江怡的聲音逐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