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閑話竟被搬到了明面上來談，還成了“事實”。
鏡央認不清嫔妃，邊看嫔妃主動獻藝，邊問蕭鶴淵她們是誰。
“殿下，這位娘娘跳舞好看，她是誰啊？”
“鐘貴嫔。”
“那位帶帷帽的呢？”
“是清貴妃，我的養母，大婚那日你見過的。”
皇後坐在蕭雲身旁，為蕭雲斟酒時，斜眼瞧見蕭鶴淵與鏡央正耳語，面上親密無間，擺出一副羨慕的模樣，撫上蕭雲的手，“陛下，鶴淵與太子妃果真恩愛，想必過不久您就能抱上皇孫了。”
蕭雲笑而不語，用餘光瞥見蕭鶴淵眼底的不屑，咽下酒，将一切吞入腹中。
鏡央面上帶笑，心裡卻已經在考慮該怎麼憑空變出一個皇孫來給蕭雲。
鏡央想着，突然有了主意，便湊到蕭鶴淵耳旁，說：“殿下，我倆要一直沒有孩子肯定會被懷疑，要不我假裝懷孕然後小産？”
蕭鶴淵一聽，眉頭皺起，細長的手指按住眉心，用力搓揉，“鏡央，你真的甘願這樣下去嗎？你就不打算……改嫁之類的？”
鏡央被問得一臉懵，“你是太子，你要是休了我誰敢要我？而且我與你之間沒有夫妻之實，傳出去多難聽，到時候第一個挨罵的還是我。所以怎麼樣，演嗎？”
蕭鶴淵一愣，的确是他考慮不周了，“嗯，演。”
而就在兩人商讨之際，衆人的話題已經開始了偏轉。
“般若，算來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成親了吧。”皇後忽地把話題引到王寅身上。
四人皆是一愣，不明白皇後此舉的意義所在。可沒等他們思考出結果，蕭錦瑗就配合起母親，将他們拖入網中。
“父皇将般若視作己出，我們也将般若看作是哥哥，如今皇兄已經成親，而般若卻連新娘子的候選都沒有，實在是不像話。皇兄的婚禮盛大，叫玉兒羨慕，玉兒認為，般若的婚禮也要辦得和皇兄一樣，這才對得起他的身份和功勞。”
蕭錦瑗一番話看似無心，卻直接鎖了王寅的路，新娘候選到大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還搬出王寅的特殊身份來，不說要他成親，但勸蕭雲定下候選人，可要真等候選人名單出來，就徹底沒了回頭路。
再等下去，新娘子候選的名單估計都能呈上來了。
蕭鶴淵黑下臉，不明白為什麼這對母女會把手伸到王寅身上，“母後，兒臣認為此等人生大事還是得看般若自己的心意，一緣難求，不可急。”
皇後儀态端莊，絲毫不慌，“成親講究門當戶對，怎能光看心意？而且當初你與鏡央不就是這樣認識的。般若每日待在你身旁，能見着的女兒家也不多，給他找候選是給他和外人結緣的機會，鶴淵，母後知你舍不得般若，你也不小了，别那麼孩子氣。”
蕭鶴淵正欲起身理論，卻被三道力量控制住，回過頭，發現冬妍正用手扯住他的衣服，而王寅則按住了他的肩膀，就連鏡央也扯住了他的衣袖。
蕭鶴淵微怔，慢慢冷靜下來。
“說的好聽……自己女兒養那麼多面首在這談門當戶對。”蕭鶴淵嘀咕着，低罵過後也算冷靜了下來。
蕭雲撫上皇後的手，語氣溫和地說：“皇後，般若也是你教出來的孩子，你知道他的性子，而且是朕讓他去保護的太子，算不上太子耍小孩子氣。”
蕭鶴淵期待過有人幫忙說話，但從未想過這個人會是蕭雲，當初他因為太子妃候選一事鬧得要死要活時，蕭雲直接下令讓他禁足了足足三月。
“皇上恕罪，我這也是替般若着想……上次我與您微服私訪時不就聽到了些流言蜚語，說般若是有心于鶴淵嗎？”
此話一出，四人皆是一愣，方才還怒火中燒的蕭鶴淵心虛地移開了眼。
“我把般若當自己的孩子，聽了這些話您叫我怎麼放心？”
這下好了，見不得人的事被丢上了台面。
冬妍垂眸，用隻有他們四個能聽到的音量詢問蕭鶴淵，“殿下，您想要留住般若大人嗎？”
蕭鶴淵看向冬妍，瞬間明白了她想做什麼，“冬妍，你可要想清楚，這不是玩笑！”
“那就是想。”
鏡央急忙想抓住冬妍，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離去，怎麼也抓不到。
恍惚間，她看到了一次又一次離開的家主，看到了那人最後倒在血泊中的結局。
冬妍跪在衆人面前，向皇帝與皇後叩首謝罪，“奴婢有罪！奴婢與般若大人相伴許久，已生情愫，但奴婢與大人身份懸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是為了大人的面子才幫奴婢隐瞞此事！”
般若也跟着冬妍一同跪地，“這不是冬妍的罪，是在下動情在先，是在下擔心我們的關系會為冬妍招來禍患，所以才請殿下與娘娘幫忙隐瞞！”
兩人都是太子身邊的人，說是日久生情不假，可生的不是愛，但旁人哪會知道這些，聽兩人這麼一說，在場的嫔妃基本都信了。
皇後大喝一聲，“胡鬧！你不過一介婢女，怎敢妄想爬上妻位？！”
蕭雲低笑一聲，主動反駁了皇後，“秦驸馬也不過平民之子，若是兩人心意相通，未嘗不可。”
一直沉默的秦無桀突然被蕭雲點名，他本人倒沒什麼意見，反正能幫到王寅，但蕭錦瑗就沒了好臉色。
蕭鶴淵咬咬牙，起身跪到了王寅的身旁，“父皇，請您成全兩人的情意，成全我與鏡央對他們的報答之心……請您……成全我們！”
鏡央也跪在了冬妍的身側，與蕭鶴淵一同求情，“請陛下成全！”
太子與太子妃下跪求情，這臉面何其大，全場瞬間安靜。
此刻敵人在暗他們在明，隻能先想辦法留住王寅。
沉默中，蕭鶴淵瞥向清貴妃。今日的清貴妃安靜得可怕，與德妃坐在一起宛如兩尊雕像。
蕭雲揮揮手，示意幾人起身，他走下座位來到冬妍面前，仔細打量着她，“是個好姑娘，般若喜歡就好。”
“傳朕旨意，命禮部擇吉日為二人成親做準備！”
“謝陛下恩典！”
鬧劇終于結束，可四人臉上的表情都難看到了極點。
宴會結束時，為了僞裝，四人特地兩兩成對，臉色都算不上好看。
王寅瞥了眼冬妍，低聲問：“阿依罕，我們以後怎麼辦？”
冬妍回道：“小的不知，和往常一樣就行。”
“怎麼不自稱奴婢了？”
冬妍瞪了眼王寅，說：“小的沒有教養，愛怎麼自稱就怎麼自稱。”
王寅說：“為了太子殿下獻出自己的幸福，對你來說值得嗎？”
冬妍搖搖頭，“小的從不覺得成親是幸福之事，殿下救了小的，小的隻是報恩……太子殿下被威脅，娘娘也會有危險，作為娘娘的婢女，這也是小的該做的。”
一路上，一向活潑的鏡央就像一朵蔫了的花，沒有朝氣，步伐也變得沉重。
“娘娘？”
冬妍的呼喚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芒，讓鏡央雙眼發痛，看不清前路。
鏡央停在原地，那張好看的臉覆上一層陰霾，空洞無神的雙眼掃過冬妍，“為什麼要用犧牲自己的辦法？”
冬妍一愣，一時間竟沒了回話的勇氣，隻能狼狽地低下頭。
察覺到鏡央心情不佳，蕭鶴淵連忙上前安撫她，“鏡央，般若他不會對冬妍做什麼的。”
“不是……我沒怪你，也有沒怪般若的意思，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喜歡犧牲自己？”
鏡央瞪着冬妍，淚水浸濕她的眼眶。在淚水中，她再次看到了那個早已逝去的身影，看到她漸漸消失，等到淚水落下，她看清了冬妍的臉。
冬妍歎了口氣，沒有安撫，也沒有勸阻，隻是淡淡地說：“娘娘您也一樣。”
為了報複白家，嫁給不愛的男人，主動接近九十九人行，和李辰軒簽下約定……鐘離鏡央早已犧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