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縮起身子,生怕被官兵緝拿,可四周的官兵無人理會他們。
紗布掩面,本該摘下面紗确定容貌,可這竟沒有一個官兵阻攔。
他心有餘悸,湊到俞落身旁細聲提問道:“為什麼直接給我們放行了?”
俞落挑起眉,确定齊勳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後回答了姜行,“當初安置齊家軍時,我讓他們大部分人都去充官兵了,往後新入的也是,齊家軍在蒼州頗有聲望,拉攏了不少人,現在蒼州的官兵基本都是齊家軍。”
姜行瞥了眼齊勳,“十八席他知道嗎?”
俞落輕笑一聲,“不知道,他隻擅長領兵,這些事他一般不管,正好讓齊家軍的人當眼線,把情報都彙報給他。”
姜行眨眨眼,望向齊勳的目光裡帶上了些許憐憫。
俞落可真是打了個好算盤。
進了城還不算安全,蒼州裡還有許多間諜,據二席的報告,昨夜剛處理掉一個,現在他們正在滿蒼州排除異己。
俞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齊勳作揖道謝,“多謝,那我和姜行就先走一步,後日要召開會議,别忘了出席。”
齊勳一愣,似乎沒想到那個趾高氣昂的俞落會向他道謝,僵硬地回了禮,問道:“不需要我護送您回府嗎?”
俞落搖頭拒絕,“你先回去提醒齊家軍,做好戰鬥的準備。”
沒等齊勳多問,俞落直接拉起姜行往人群裡逃了去。
要捉他們隻是個幌子,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敵人已經潛入各處,若是真的開戰,誰還會在意兩個小賊呢?
兩人一路潛逃回俞落府上,幾位下人迅速圍上前噓寒問暖。
俞落被通緝的幾日裡,他們沒少受官兵威脅,甚至有不少人被官兵抓了去。
俞落氣,但目前他有口難言,隻能等秦無桀或王寅來幫他洗清罪責。
夜色微涼,俞落還有任務要分配下去,便讓姜行先去沐浴。
熱水蒸騰,許久沒有感受到此般溫暖的姜行瞬間淪陷,整個人泡入水中,傾洩出多日的疲勞。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一夜之間,戰争的号角就已經被搬上了舞台,隻待吹響。
可姜行總覺得不對,所有的事瞬間被“戰争”串聯在一起,就像是話本裡的一個關鍵節點,決定了故事的走向……就好像,有人寫好了這份劇本一樣。
姜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頭栽入水中,冷靜下來後卻還是無法停止思考。
太過巧合了。
“王寅、俞落……怎麼哪都有九十九人行的人?”
九十九人行家主總共不過三十二人,朔朝千萬子民,怎麼偏偏每個關鍵節點都有九十九人行的人?
他喃喃自語着,低頭看向手指上的玉戒,“我還能逃出去嗎?”
姜行閉上眼,倚着木桶,被拖入夢鄉。
雲霧彌漫,一片白茫。姜行睜開眼,來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可這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美人相,而是記夢。
記夢擡起眼,瞧見姜行的刹那露出微笑,宛若仙女下凡,美麗慈愛。
牠走上前,向姜行伸出手,“我記得你……你折下過我的枝條。”
當初逃脫夢境時,姜行的确折下了記夢的枝條,而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根枝條仍在自己手中。
姜行正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身體也動彈不得,隻能看着對方行動。
記夢撫上姜行的臉,迫使他低下頭,“劊子手。”
“劊子手,斬斷我們之間的連接吧……我會将你刻在我的軀幹上,直至腐朽侵蝕你的姓名。”
記夢眸泛金光,将話語牢牢刻在姜行的腦海中。
【“姜叔?”】
“殺死我,殺死美人相!”
【“姜叔?!”】
“我的劊子手,不要被……”
【“姜行!”】
俞落迅速将姜行抱出水面,喊了幾聲不見回應後,吸了口氣,對嘴運入姜行口中。
可姜行雖是昏厥,卻不似溺水的症狀,呼吸順暢,眉頭緊蹙,更像是在做噩夢。
俞落慌了神,把姜行從水中拽出,片刻查看後,他認出這是姜行先前中記夢術法的迹象,可當下沒有引夢符,隻能嘗試通過外界刺激來喚醒姜行。
外界刺激的成功概率極小,俞落沒有把握能成功。
姜行躺在俞落面前,害得俞落羞紅了臉,腦子也成了一團漿糊。
俞落一咬牙,選擇了一個不用傷姜行的辦法,俯身而下。
衣袍沾濕,熱意不散。
可姜行也隻是發出了幾聲悶哼,沒有半分要醒的意思。
難道是刺激不夠?
俞落看着姜行,心中的聲音不斷在告訴他,不能趁人之危,可如今是特殊情況,他也是為了喚醒姜行。
夢境中,姜行無法動彈,但能清晰地感知到身體正在被人觸碰。
先是唇,再是腹部,現在更加難以啟齒。
“回去吧,希望下次見面時,你能成為殺我的劊子手。”
記夢的手貼在姜行胸膛上,用力一推,直接喚醒了姜行。
姜行喘着氣,一睜眼看見身旁的俞落,先是松了口氣,随後快意上頭,他立即察覺到不對,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正倒在俞落面前。
兩道鼻血悄然留下,姜行迅速捂住臉,不去看俞落,但也沒有掙紮。
俞落見姜行突然睜眼,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停在原地,抽也不是動也不是。
腳步聲漸漸傳來,俞落抓回理智,起身将自己的外袍扔到姜行身上,跌跌撞撞地趕出去應付下人。
姜行還沒緩過神,瞧着不争氣的自己,心中悸動,卻難以啟齒。
如果剛剛記夢沒有主動放他離開,那俞落還會做出些什麼?
姜行越陷越深,披好衣服走到俞落身後,“大家主,你剛剛……”
“想喊醒你而已……”
俞落答得匆促,眼中六分欲望兩分慌張,還有兩分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