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太子妃前,鏡央常做一個噩夢。
一個皮膚蒼白的怪物用漆黑的羽翼攏住她,向她伸出利爪,剖開她的胸腔。
起初是面面相觑,再然後是肢體觸碰,利爪一次次探入,越來越深,直到成親前最後一次,她夢到那人扯出了她的心。
陳旭——她記住了那人。
可夢中的那張臉越發清晰,最後竟是化作了另一張她無比熟悉的面容。黑羽之下,冬妍目光空洞,将刀狠狠刺入她的身體。
眼前一片血色,她迎着那張臉吻了上去,撞入一個她熟悉無比的懷抱。
“鏡央。”
她已經很久沒做夢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将虛無的夢變得甜蜜。
家主大人的懷抱還是同記憶中那般溫暖。她小小的,白琊月家主大大的,她能埋在家主大人的胸懷中,不再醒來。
手裡黏糊糊的是什麼?懷抱越發冰冷,液體從她手背流下。
鏡央低下頭,看見了泛起銀光的利刃。白曉月側身露出頭,站在白琊越身後朝鏡央微笑。
“家主大人……哈哈哈哈!”
白曉月笑聲尖銳,将白琊月的屍體奪過。血液染紅了她的手,可她毫不在乎,甚至放到嘴前,貪婪地将血液舔舐幹淨。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白曉月你這是在做什麼?!”
白曉月身形瘦小,卻裝着無盡的欲望,“我是旁系的人……不,現在你們才是旁系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質問白曉月,可沒有得到過回應。白曉月殺死了白琊月,但鏡央從未真正恨過白曉月,她隻是不明白。
其實她知道,如果不是白琊月願意讓白曉月殺死她,憑白曉月不可能做到這件事。可她不明白為什麼白琊月要選擇死亡。
噩夢纏身,這日她醒得早,天不見亮,唯有蟲聲透窗紗。
鏡央想到院中散心,但有白曉月在外守夜,她不想被纏着,借着月光擺弄起老物件。
在鏡央的記憶裡,母親與父親的臉是模糊的。她的父親塞外奔波征戰,最終隻有屍骨歸來;母親卧病在床,神志不清,見面次數屈指可數,話更是沒說過幾句的。
梳妝台上的玉佩,是白琊月見她時送給她的,她一直都挂在身上作為思念。
冬妍一走,她身邊就沒了能說話的人,寂寞寒月當空,她也隻能望月獨愁。
“碰!”
一聲巨響打擾了寂靜。
鏡央一驚,趕忙跑到門前。可等她推開門後,夜又恢複了寂靜。
“曉月?”
守夜的白曉月不見了。
鏡央覺得奇怪,但夜深人靜,失了出門的勇氣,關門回屋去了。
血液沿屋檐流下,混作一滴落至大地。
彎刀穿過白曉月的手,割破了刺客的喉嚨。
确認刺客已經咽氣,白曉月墊着屍體将其緩緩放平。她拔出手裡的彎刀,扯開刺客松垮的衣服。他的胸口處有一個紋樣獨特的刺青,是北國軍旗上的圖案。
白曉月垂眸,割下了刺青。
“搬屍很麻煩的啊……天天搞什麼刺殺。”
同時,後宮内,一聲尖叫劃破長夜——皇後遇刺了。
刀鋒閃爍着銀光,奪走貼身侍女的性命後,刺向皇後。
侍衛宮人匆匆而至,點亮整座椒房殿。皇後恐懼地捂着被刺傷的手臂,蜷縮在地面渾身發抖。守夜的貼身侍女倒在血泊中,已經沒了氣息。
“來人,快來人啊!”
蕭雲聽到消息,匆匆趕到,等太醫為皇後處理完傷口後,大步走入殿内。
皇後一看到蕭雲,哭得梨花帶雨,靠着他的肩膀訴說恐懼,“陛下,有刺客要害我!”
“冷靜些,皇後,你可看到那刺客的樣貌了?”
皇後嘴唇發顫,搖搖頭,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堅毅,說道:“我扯下了刺客的衣服,黑暗中看不清,但有刺青,應該是黑色的!”
“立刻派人去查!刺客入宮卻無人發現,今夜當值的,通通重罰!”
安撫完皇後,蕭雲回到寝殿,隻見一人黑袍披身,早已在殿内等待多時。
“有……”
身後的太監還沒喊出聲,蕭雲先一步攔在他身前,回頭示意他們退下。
太監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殿裡的黑衣人,瞬間會意,躬身領着衆人離開。
“抓到刺客了?”
歸堇脫下黑袍,朝蕭雲搖頭,歎出所見愁雲,“沒有刺客,那侍女是皇後刺死的。”
蕭雲不意外,走到桌邊為歸堇倒了杯水,“涼了,湊合喝吧。”
歸堇沒有要喝的意思,一掌拍在桌子上,“皇後是幌子,肯定還有其他人遇刺,國母遇刺是大事,用于宣告,若有人因此而亡,是加劇恐慌,再加上更多目擊證人,便是一個挑明身份的幕後主使在挑釁我們。”
蕭雲平靜地抿了口茶,“冷靜下來,若有其他遇刺者,現在也來不及救人了。”
“挑撥離間、制造恐慌,都是朕用過的計謀……看來是有人等不及了啊。”